玉娥渾身一震,手中木盆跌落在地,木然的轉身,一手扶門,另一隻手捂了嘴,望著正向這邊走來的黑色頎長的身影,眼裡慢慢溢上淚。
莫言奔上前,一把將莫問抱住,莫問微笑的揉了揉他永遠梳不整齊的頭髮,莫言扯了扯他身上的黑衣,兩眼發光,一臉的崇拜,吊了他的膀子。
莫問抬頭望了望門口的母親,有望了望愣在井邊的白筱,加快腳步。
到了門口,停在玉娥面前,喚了聲娘,徑直的跪了下去。
玉娥一個耳光狠狠地括在他白淨的臉上,他不避不讓的受了這一巴掌,臉上慢慢的滲出鮮紅的手掌印。
白筱隨著那聲脆響,心裡突地跳了一下,才算是回過神來。
她覺得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該站在這兒觀風景,慢慢退開,回了自己房間,坐到琴邊,才發現一身軟的沒了力氣,趴在琴上,琴發出一聲悶響。
閉眼長吁口氣,他回來了。總算沒被莫言那烏鴉嘴說中什麼。
“咳”一聲輕咳自門口響起。
白筱睜眼望過去,莫問正唇角含笑的倚在門口,忙坐直身,半邊臉還留著在琴上壓出的痕跡還留著,大驚大恐之後見他卻不大小得出來,使足了勁,才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回來了。”
“恩,在這兒,可還習慣?”他也不進屋,只是立在門口,他比半年前又高了不少,臉上的手掌印絲毫不影響他陽光的笑意。
“習慣。”習慣才怪,天天對著幾張冰臉,白筱想盡量保持笑臉,但是在僵的難受。
“不想笑,就別笑了,真的。。。咳。。。很難看!”他笑著搖了搖頭,她比半年前更明媚動人。
“難看?”白筱忙捂著臉,扭身去尋銅鏡,這半年,她滿腦子想他到底去哪了,到底出什麼事了。的確沒在意自己長成什麼樣子了,難道沒按她舊時的模樣變化,越長越醜了?
從琴譜堆裡拔出銅鏡,照了照,除了面色愁苦些,一切都是正常發展,哪裡難看了,這人什麼眼光?皺了眉望向門口。
莫問抹著鼻子,低頭吃吃悶笑,女孩子不管怎麼,都在意自己的樣子,“逗你呢。”
白筱剛聽到他說的話,陡然發現他對著她居然不臉紅,難不成這考核把臉皮都考厚了不成?“你這半年,想煞了不知多少人,再不回來,我都要被你的小情人們生吞活剝了,你下次出去,一定要善後好,在離開。”
“哪來的什麼小情人,你說話總是。。。”她說話總是全不顧及,情情愛愛的話,一個姑娘家也說得這麼順溜,白筱以為他已經變厚得臉居然又紅了紅,瞄向她擺在桌角的艾姑娘專用的黃金棍,“可應付得了艾姑姑?這棍子捱上了幾回?”
白筱歪著腦袋想了想,“半回。”
“半回?”莫問揚了揚眉,捱打還有半回的?
白筱很認真的點點頭,“恩,只有一回,這棍子都舞下來了,生生的在我頭上剎住了。”那一回是有一個音律,她怎麼也談不出味道,艾姑娘急了,抓著黃金棍要打,偏偏黃金棍落到半空中,她一個音符從指間溢位,正是艾姑娘想要的音律,她怕打斷她剛尋到感覺,那根棍子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叫她領略了一回,什麼叫收發自如。
莫問眼裡掠過詫異,雖然他沒有懷疑過艾姑娘的眼光,但艾姑娘是出了名的嚴厲,在技藝反面更是無情面可講,戲班子裡誰一年到頭不挨她幾十下。
而白筱是她選出的唯一的弟子,可想而知,對她定然比對別人嚴上百倍,沒想到白筱半年來居然沒受過罰,這需要何等的悟性。
白筱正想問他這半年怎麼過的,見紫蓮站在院子裡叫了聲,“莫問,你回來了?”聲音帶著顫。
莫問迴轉身,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