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笛聲還未停,張若蘭心中愈覺鬱悶,對康雪兒說道:“今晚的月色真好,帶個酒囊,我們姐妹倆正好出堡踏秋賞月。”康雪兒也覺得悶,便點了點頭。
牽著兩匹馬出了漢陽堡,張若蘭一眼便瞧見了遠處一抹淡淡的黑影正如痴如醉地吹著笛子,一咬牙一跺腳,取下酒囊,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康雪兒也不示弱。
兩人量淺,帶著七八分醉意,便翻身上了馬,與康雪兒一前一後,朝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哪是什麼踏秋賞月,是一路狂奔啊,度帶來的刺激感沖淡了心中的憤懣,跑了許久,才漸漸慢了下來。
後面的康雪兒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叫道:“若蘭,你跑得太快了,我險些追不上了。”
張若蘭此時心中的悶氣也洩的差不多,聽到康雪兒的話,臉上不由一紅,暗暗罵道,你喝哪門子的醋,人家孩子都有了,想想還不是應該的。
“康雪兒,我們回去吧,一聲不吭地跑出來,巖哥兒知道會擔心的。”張若蘭轉過馬頭,說道。
“嗯,我也想回去了。”康雪兒知道張若蘭的氣平了,知趣地應道。
月夜清冷,蹄聲得得,兩騎追了過來,卻是李巖與冷霜兒,一見張若蘭醉醺醺的模樣,李巖揣著明白裝糊塗:“若蘭,給我一口酒。”
仰脖大喝了幾口,李巖帶著幾分豪氣:“我們月夜馳馬,醉酒賞花,也是樁快事!”
不待張若蘭回話,李巖已驅馬前行,吟誦聲隨夜風緩緩送來:“雖居焉支山,不道朔雪寒,女兒馬上笑,顏如頰玉盤,翻飛射鳥獸,花月醉雕鞍。”
一輪明月,兩地相思。
帝都長安,平康里,永穆公主府。
院中山石花木浸在溶溶月色裡,一團昏黃的光暈在水岸邊移動,月色下依稀看見兩個女子,抱著個小孩,踏著石徑,緩緩而行。
盧眉兒提著竹絲燈籠,永穆公主抱著小元浩,眼瞅著巖哥兒親手載植的花木,更加繁茂蔥蘢,在月色下高低錯落,永穆公主轉著兒子說:“元浩,看見沒有,這是你爹爹為孃親手佈置的。”
“木馬,滑梯……娘,我要爹爹!”小元浩已有一歲多了,在他母親的懷中不安分,扭轉小身體,伸出手來,模糊不清地喊著要著爹爹。
永穆公主不管兒子聽得懂聽不懂,貼著他的小臉道:“你爹爹是個好男兒,他為了保衛咱漢人不被吐蕃強盜欺負,投筆從戎,當上了大將軍,打了幾個大勝仗,已被父皇封為河西節帥,是個大英雄。”
“我,騎木馬,當英雄,打強盜!”小元浩捏起了小拳頭,還用力揮了一下。
“小元浩,真是個聰明的孩子。”盧眉兒轉過身來,誇讚道。
元浩這麼小就這麼聰明伶俐,我與巖哥兒不是姐弟,永穆公主心中快樂,沉甸甸壓在心中的擔憂早就隨風散去。
帝都長安,公卿大臣私下流傳,李巖是皇帝的私生子,這些永穆公主那裡知曉,只知道,巖哥兒是皇義子。
可兩人仍是同宗,按唐律,李巖不能尚公主,兩人始終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地過一輩子,世上的事都是這樣不可求全,就如月圓月缺。
盧眉兒心中為李巖與永穆公主感傷,垂下頭去,眼角隱隱有淚。
“眉兒,你怎麼了,巖哥兒有勇有謀,在河西立了大功,惠妃娘娘在宮中傳出話來,小李將軍早晚都會封王授節,你們姐妹嫁過去,風風光光,姐姐給你們準備一份豐厚得嫁妝。”永穆公主安慰盧眉兒道。
為人作嫁,永穆公主是如此的善良重情,盧眉兒忍不住眼淚成行,哽咽道:“永穆姐姐……小李將軍來信……說得輕鬆,其實霜兒姐姐來信,說他逢戰爭先……敢死輕生,每一次她都提心吊膽,一旦遇敵,她都……都願意用身體替小李將軍擋刀遮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