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氏只以為她是見了生人有些羞怯,也不在意,忙拉了她起身,又扯了她到身邊,細細的看了一回,這才笑道:“這孩子生得好生可人疼,長大了,想必更不得了……”
她語聲爽利,語速又快,看著荼蘼時。更是眉開眼笑,很有些愈看愈中意的意思。
段夫人苦笑,施氏乃是北方人,素性爽朗,不愛拐彎抹角。一進了門,坐下說了沒有幾句,便問起了荼蘼,只說是時常聽人誇讚,今兒既來了,必要見一見。
段夫人何等聰慧之人,見她這番模樣。心中已猜知一二,只是不好拒絕,只得令慧清去喚荼蘼過來。此刻再一見了施氏這番模樣,心中更已有了七八成把握了。
施氏強按著荼蘼坐在自己身邊,笑問道:“怎麼會取了荼蘼這麼個名兒?我看那荼蘼花,清清淡淡的,也不怎麼好看,卻是配不上這麼個小人兒呢!”
荼蘼輕輕的瑟縮了一下,偷眼去看段夫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段夫人只得含笑代答道:“她出生的時候,院子裡的荼蘼花兒開得正好,因此便取了個小名兒,叫做荼蘼!”
施氏恍然點頭:“原來如此,我說呢!”便又拍拍荼蘼的小手,柔聲問道:“來,告訴嬸孃,你的閨名叫做甚麼?”她今兒過來,正是為了來相看未來媳婦的,形跡自然極為親密。
荼蘼張了張口,又拿眼去瞧段夫人。這等反應,倒弄得段夫人有些愕然。女兒是她生的,平日裡雖不算天不怕地不怕,卻也不至於羞怯到這個地步,怎麼今兒卻她那裡心中疑惑,一邊的施氏卻是忍不住的皺了眉頭,神色間便帶了些不快之意。
荼蘼縮了縮肩膀,卻終於開口道:“水柔!”這兩個字聲音說得極小,饒是施氏便坐在她旁邊,也是沒能聽得清楚,只茫然重複道:“甚麼?”
荼蘼便紅了小臉,輕輕的重複了一句:“水柔,我叫水柔!”
施氏哦了一聲,神情已有些意興闌珊:“水柔呀,果真是個好名字,當真是輕柔似水!” 她這人個性爽朗隨意,自然不會喜歡羞羞怯怯,坐在自己身邊。也都聽不清話語的小女孩子。此刻見荼蘼這般模樣,心中已打起了退堂鼓。
荼蘼見她如此,心中不覺好笑。她一進門,見了施氏容貌情性,便猜得了她的喜好,因此反其道而行之,如今看來,此舉果然有效。
段夫人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略帶幾分疑惑的白了女兒一眼,帶笑道:“這孩子素日不是這個樣兒,這兩日也不知是怎麼了,有得罪之處,林夫人可莫要見怪才好!”
施氏擺了擺手,笑道:“孩子還小,難免有些怕生,等大些自然便好了!”她這人不善作偽,口中雖說得客氣,語氣卻是難免僵硬。說了這話後,便放脫了荼蘼的手。
荼蘼順理成章的怯怯挪動了一下身子,下意識的往母親身邊靠了靠。段夫人哭笑不得,只得順勢將她拉了過來,問道:“今兒金先生教了你甚麼?”
荼蘼軟軟答道:“今兒先生又教了《關雎》……”
施氏在旁聽著,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眸中自然而然的便有了一絲的鄙薄。八歲的女孩子,居然還在學詩經第一篇,這真是……而且,居然是“又教了”,看來是教了不止一遍。
段夫人倒沒太在意她的神情,只笑了笑。在她看來,荼蘼畢竟學的晚,又去了一回廬山,耽誤了不少的功課。至於那個“又”字,在她聽來,只以為廬山時,盧修文曾教過荼蘼。
施氏又坐了一會,便尋了藉口,說是午間還有事,須得早些回去。
段夫人也不十分強留,一時送了她出去。再回了屋,才無奈的擰了一下荼蘼的小臉蛋:“說罷,今兒這又是怎麼了?”知女莫若母,有些地方她雖沒太在意,但女兒今兒的表現這般古怪,怎由得她不心生疑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