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鷺用餘光瞄屠鑰:&ldo;下官沒有妾。&rdo;
鄭銑似乎很意外,甚至扭頭看了看他,正要說什麼,一個小宦官抱著兩軸書畫,進來稟報說:&ldo;鄧炯送米芾潑墨山水兩幅。&rdo;
鄭銑&ldo;嗯&rdo;了一聲,看都不看,接著問謝一鷺:&ldo;喜歡姣童?&rdo;
像是被人在臉上猛摑了一掌,謝一鷺覺得受辱,卻不能發作:&ldo;下官愚鈍,只會讀書,不會作樂。&rdo;
鄭銑倏地挑高一側眉毛,顯然是不高興了,可即使這副不悅的樣子,也艷麗極了,謝一鷺貪看了兩眼,再不抬頭了。
少時又有小宦官進來,抱著兩隻腳上顫線的紅嘴鴿:&ldo;王子仁送黑尾翠羽珊瑚嘴兒&l;決雲兒&r;一對。&rdo;
鄭銑的眼神當即隨著鴿子去了:&ldo;快,掌燈,&rdo;他從官帽椅上起來,雀躍得像個孩童,吩咐左右,&ldo;把這姓王的記下來。&rdo;
果然是個太監,謝一鷺想,喜歡鴿子,喜歡排場,可能還喜歡走馬鬥雞。那邊鄭銑和屠鑰你一言我一語地品鴿,這邊他呆站著默默地等,不過去,也不打量,鄭銑不時回頭看看他,這麼冰冷不近人情,他大略知道謝一鷺的性子了。
&ldo;春鋤啊,&rdo;鄭銑放下鴿子走過來,&ldo;咱家跟你也不見外了,&rdo;他接過底下人遞上的帕子,擦了擦手,&ldo;咱家想抬舉你。&rdo;
謝一鷺推辭:&ldo;下官何德何能。&rdo;
鄭銑冷笑一聲,一股能殺人的艷麗彷彿要穿過御賜的鬥牛服透出來:&ldo;在北京,&l;老祖宗&r;的恩你不去謝,就沖這,咱家非抬舉你不可。&rdo;
謝一鷺想不明白,大著膽子直視他。
鄭銑很淡地笑:&ldo;紫禁城上只有一個日頭,可託著日頭的雲彩不只一片,你推開了他那一片,還不來靠我這一片麼?&rdo;
謝一鷺恍然大悟,原來鄭銑頭上頂的不是&ldo;老祖宗&rdo;那片雲,他在北京走的是另一條線:&ldo;貴人們的事,下官不懂。&rdo;
話是這樣說,他極快速地瞥了屠鑰一眼,那人站在燭光的暗影裡,看不清臉,只看見一身絢麗的飛魚服,和懷裡兩隻不停拍翅的雄鴿,順著他這根線往上捋,難道他們走的是司禮監提督東廠太監那條線?
正心驚肉跳的時候,過小拙擺著畫裙步步生蓮地進來了,鄭銑對他沒有一點架子,要發脾氣就直接發:&ldo;你怎麼進來了,這說正事呢!&rdo;
過小拙沒一點懼怕的意思,小小一隻白手往他胸前一拍,推著他到椅子上坐下,屁股就勢往他大腿上一坐,整個人靠進懷裡,端起左手給他看:&ldo;漂亮吧?&rdo;
中指上是一隻碩大的白玉戒指,才戴上的,鄭銑怕他滑下去,單手摟著他的腰:&ldo;你戒指還少嗎……&rdo;
剩下的話聽不清了,兩個人嘴巴貼著耳朵,膩歪歪地說體己話,謝一鷺不屑聽,等了一陣,是鄭銑先服了軟:&ldo;好好好,我記下了,明天提拔這人。&rdo;
過小拙心滿意足地出去了,這時謝一鷺再想說話,鄭銑就不聽了,一臉不耐煩的疲憊相,擺著手讓他退下:&ldo;話在肚子裡留一留,&rdo;他說,像是警告:&ldo;留好了,往後咱們有的是功夫慢慢說。&rdo;
謝一鷺從偏廳出來,實在呆不住了,和屈鳳告別,步行著回家,路上特意繞到靈福寺的石燈去取信。信那頭是個不具名的朋友,從唐突的&ldo;諦聽&rdo;二字起,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