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從來不找戲子？&rdo;屠鑰看出來了，大笑著揶揄，&ldo;來來來，張三，去坐你家探花老爺大腿上！&rdo;

張三便娉娉婷婷地過來，弱柳般站著，等謝一鷺伸腿，這要是擱過去，謝一鷺絕不可能跟他褻玩，這時也不知道是存了什麼心思，居然乖乖把腿伸出去，讓他軟綿綿地坐。

張三抽了骨頭似地靠在他身上，謝一鷺一伸手便攬住那腰，男孩子細瘦的腰肢，真像是抱著廖吉祥一樣，謝一鷺騰地就紅了臉，弄得好像很動情。

屠鑰看稀罕事兒似地看他，連連笑他迂腐，可等謝一鷺扭頭看時，發現屠鑰和懷裡那人也是淡淡的，比起詠社的老傢伙們，倒更像個正人君子。

&ldo;謝探花，點個曲兒吧。&rdo;屠鑰一邊吃酒一邊抓著小溫柔的手，玩貓爪子似地擺弄，謝一鷺想了想，點了王實甫的《十二月過堯民歌》，小溫柔嗲著嗓子，邊唱邊拿筷子頭點著桌沿：&ldo;自別後遙山隱隱，更那堪遠水粼粼，見楊柳飛絮滾滾，對桃花醉臉醺醺，透內閣香風陣陣，掩重門暮雨紛紛……&rdo;

這唱的是謝一鷺的心思，他聽得沉湎，屠鑰忽然問：&ldo;臧芳是你去截的？&rdo;

謝一鷺沒什麼可隱瞞的，便答了是，屠鑰皺起眉頭：&ldo;兵部怎麼讓你去呢，不合情理。&rdo;

謝一鷺想囫圇帶過：&ldo;誰去不一樣。&rdo;

屠鑰湊著他的耳朵根：&ldo;那個臧芳，和&l;織造局&r;有過節。&rdo;

他指的不是織造局，而是廖吉祥，謝一鷺聽懂了，立刻問：&ldo;怎麼回事？&rdo;

屠鑰這時倒諱莫如深了：&ldo;督公提過那麼一兩次，他倆不都是甘肅出來的。&rdo;

謝一鷺這心裡頓時就七上八下了，喉嚨口酸酸的不對付，像有什麼東西梗在那裡，吐不出咽不下的。

&ldo;不過廖吉祥那個人，&rdo;屠鑰端起杯，橫到謝一鷺面前，&ldo;大度。&rdo;

謝一鷺執杯和他碰：&ldo;那你怎麼不投靠他？&rdo;

&ldo;廖吉祥？&rdo;屠鑰很好笑地瞧他一眼，諷刺了一句，&ldo;跟他，我褲子都穿不上。&rdo;

聽了這話，謝一鷺不高興了：&ldo;都是正四品，誰比誰差到哪去！&rdo;

&ldo;哎？&rdo;屠鑰拉開些距離，擺出一副審視的樣子，&ldo;他割你的喉嚨，你倒替他說話？&rdo;這是個玩笑，謝一鷺卻立即噤了聲，屠鑰把距離又拉回來，壓低了聲音：&ldo;廖吉祥是內書堂出身。&rdo;

&ldo;內書堂&rdo;三個字顯然嚇到謝一鷺了，他瞪著眼，整個面孔僵在那裡，屠鑰對他的反應一點不意外：&ldo;太監的身子，文人的脾氣，能成什麼事。&rdo;

謝一鷺不敢置信：&ldo;他是內書堂的？&rdo;

&ldo;是呀，&rdo;屠鑰一杯接一杯喝酒，勁頭上來了，很沒禮貌地用手指點著謝一鷺的胸口，&ldo;和你一樣讀的聖賢書。&rdo;

&ldo;內書堂出來……&rdo;謝一鷺急著說，&ldo;那應該是進文書方，然後是……&rdo;他沒把那幾個字說出來，&ldo;司禮監&rdo;，手握天下重權的地方。

&ldo;他卻讓萬歲爺從宮裡踹出來，一腳踹到甘肅去了，&rdo;屠鑰露骨地嘲弄，&ldo;要不是老祖宗疼他，南京織造這個位子能輪到一個瘸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