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民軍首領捅死了自家後撤的弟兄,然後掄著那把帶血的戰刀迎上了蒙古人的攻擊陣列。他也親眼看到,上萬戶火者不花指揮督戰隊,將畏縮不前的蒙古武士逐一射死,根本不給膽小者贖罪的機會。
伯顏知道,此刻對面的主峰上,肯定有一個和他同樣的將領用顫抖的雙手擎著望遠鏡,盯著同一個山坡。雙方在比拼意志,比拼誰麾下計程車兵更勇悍,誰更禁得起犧牲。
也就是鄒諷這種經歷過無數次失敗的將領才能想出這種近於無賴的戰術。宋軍層層設防,讓蒙古軍每向前推進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如果南下的蒙古軍被耗盡了,那些在元、宋之間搖擺不定的新附軍會怎麼做什麼?那些在北方聚嘯山林的江湖豪傑會做什麼?那些地方上結寨自守的大小世侯會幹些什麼勾當,任何人不用想都能猜道。
“大帥如果捨不得自家弟兄,為何不從荊南調更多的漢人前來助戰?”格根追在伯顏馬後沉默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勸諫道。
“如果不是過分仰仗漢人,達春將軍又怎會敗!”伯顏悻然回答。如果對手是大宋廂軍那種軟柿子,新附軍的確可成為蒙古軍的得力臂膀。但遇到破虜軍這種硬骨頭,新附軍的存在,只會給戰場新增一分不可確定的因素。
南下以來,反覆推敲達春和索都用兵失誤之處,伯顏弄清楚了一個道理。當年新附軍的投降,除了迫於大元兵威外,還有很多想趁著改朝換代撈取功名的因素包括在裡面。而隨著大宋的的兆頭越來越明顯,新附軍的軍心也越來越不安穩。在戰勢膠著的情況下,總有一兩支新附軍隊伍在關鍵時刻出問題。這個虧達春吃過,頁特密實吃過,在沒有絕對的把握情況下,伯顏不想冒同樣的險。
所以,伯顏寧可把新附軍和漢軍放在荊湖,添油般一點點向江南西路調,耗盡了一個萬人隊再調一個,也絕不讓大軍中漢人的比例超過蒙古人。在他的攻擊序列裡,新附軍的總數從來沒超過三成。即便是後方負責運送補給的輜重部隊,關鍵職位也交給蒙古將領來掌管。
“眼下戰線推進得慢一些不要緊,只要大汗的兵馬一過江,勝利最終會握在咱們之手!”伯顏輕輕帶住了馬頭,對眾將解釋。江西會戰的時間拖得太長,麾下將領心中有急躁情緒是必然的。但是,作為主帥的他卻不能跟著屬下一起急躁。“兵者,詭道也”,做主帥的要時刻提起萬分小心,當年他在草原上與海都也是周旋了近一年,才在對手疲憊不堪的情況下找到了破綻。
如今對手換成了鄒諷,伯顏依然有必勝信心。戰術上,他與鄒諷現在打了個平手。但時間是屬於大元朝的,只要忽必烈的兵馬渡江,君臣二人就能形成鉗形攻勢。那樣,鄒諷的死守策略和文天祥的添油戰術就失去了發揮空間。屆時,大元兵馬就處於戰略主動,鄒、文二人即便神兵在握,也無法力挽天河。
“報,大汗八百里急令,問丞相江西戰果!”幾名騎兵非常不合時宜地出現,打斷了伯顏對屬下的安撫工作。
“什麼命令,你仔細地陳述一遍!”伯顏的手一下子按在了刀柄上,有人居然敢在此刻亂他的軍心。如果忽必烈的旨意上沒有明白地催戰文字,他一定將幾個信使拖出去祭刀。
“大汗揮師東進啊,征討陳吊眼。丞相努力南下啊,讓文賊顧此失彼…!”蒙古族信使滾鞍下馬,按照最古老的傳令方式,跪在泥漿中唱了起來。當年蒙古人沒有自己的文字,成吉思汗就是憑著這種千里傳歌的方式,指揮大軍東征西討。雖然忽必烈精通漢字和巴思巴字,但他在傳送軍書之外,他喜歡同時保留一點古老的傳統。
“你說,大汗準備先攻陳吊眼?”伯顏跳下戰馬,一把將信使從泥漿中扯了起來。“回丞相話,大汗為了防止側翼受到陳賊威脅,準備用半個月時間蕩平登州流寇!”在鬼門關外轉了一圈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