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是壞人嗎?”
她不知好壞,象女兒更小的時候講小白兔的故事,仰望天花板憑空想象:
“我們的心好,它們就成好人了。”
女兒聽完,嘴角一笑,沒有聲音,高燒使她疲乏,閉眼睡覺了。
要不是她在感冒發燒,準會咯咯地笑。林楠嘴裡不知說什麼,她不會許願,不會祈禱祖先,不會罵鬼。她在心裡一遍遍重複說:“願菩薩保佑我女兒的一切。”在水碗裡立筷子的時候,筷子總是立不住,她在心裡說:“願菩薩保佑我們的一切,筷子!好心的筷子,你立住吧。”筷子終於立住,沒有栽倒,她非常高興,感到這空間裡有隱秘的奧妙。如果把房間比作一個人,紙張甩動便是疏通經絡。
丈夫看著這種風俗,覺得很稀奇,很有意思,把孩子抱得端端正正讓她比劃。
她又量一次體溫,下降了半度,她受了安慰,驚喜地對丈夫說:
“好多了!降溫了!還得繼續。”
快到天明的時候,孩子退燒,平靜入睡。林楠也疲憊,昏昏睡去。丈夫決定今天不送孩子去幼兒園,先讓她們睡吧!快天明瞭,自己去上班。
孩子一覺醒來,沒有病了。天氣半晴半陰。林楠沒有去上班,給藥鋪裡打電話說今天有事。她陪伴孩子半天,家裡很平靜,什麼不好的事也沒有。她中午把孩子送到幼兒園。她無精打采,不思飲食,心情不佳。第二天還是不想去上班,又打了電話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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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每日爭取(1)
新的一天。早上醒來,穿著內衣探頭看窗外,天朗氣清。她心情愉快,英文哼唱《昨日重現》,給女兒穿衣服。上班,去上班,到藥鋪裡上班,就象去郊遊,坐車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每天給她注射著活力素。
她每天來,張雪烽感到很舒適,很愜意。她兩天沒有來,他忽然發現自己非常想她,時空不隔斷的想念。他望著櫃檯出神,沒有林楠,藥房裡缺少了生機。現在見面,不禁喜形於色,發出長久的笑,走上去,拉著她的手問:
“你來啦!你有什麼事?家裡有什麼事?”
她從他的手上立即感到了愛情,非常興奮,被溫暖簇擁,發現自己也更想念他,望著他的眼睛說:
“孩子感冒,——已經好了!”
醫生兩手拉著她的兩手,望著她的眼睛,蹙眉,吃驚地問:
“怎麼不給我說?怎麼不給我說?”
她面對他火一樣的熱忱,臉紅,面如桃花,象桃花對著太陽,嬌羞地說:
“沒有打擾你;已經好了。”
還沒有病人。兩個護士姑娘偷覷他們。他把手放開,回到自己的寫字檯前坐下。她們走過來,一個叫著“林姐”,一個把她的手拿起來問“孩子怎麼樣了”。那種情景不用細說了,女性們見面異常熱情的低語,象兩隻白色的水鳥遊弋到一隻華麗的水鳥跟前唧唧咕咕,可能無特別的意義,也可能奧妙無窮。張雪烽看著她們,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感到舒適祥和。那些話語,男人們平日不屑一顧,但是比冷酷僵硬的話強多了,比溫和而虛偽的“正義”強多了,比枯燥的蜘蛛網一樣的教條強多了。——當然,蛛網只對蜘蛛有意義。
病人還沒有來。她們把衛生收拾整潔。冬日的淡紅色晨曦透過玻璃灑在櫃檯上,窗臺上的綠色生機盎然,櫃檯反射光到牆壁或藥櫃上,亮光更多了,啟用人的情緒。電腦播放輕音樂,象水波有形柔和,飄灑到他們的心頭。室外嚴寒,室內暖氣燒得正旺,倍覺溫暖。他看著她,望著她,微笑著,偏一下頭,換個角度,再繼續望,馥郁鮮豔的一個女人,像荷蘭人望鬱金香。他在心裡產生激情,許多思緒極速執行,眼睛裡似乎有潮湧, 默默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