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啊。』
那傢伙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從正面凝視我的臉。
沒有血氣的薄薄嘴唇、凹陷的臉頰、慘白乾枯的面板,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正常生活的人該有的臉龐,真的就像是一個被逼到無路可退、疲憊不堪的獵物。
可是,只有眼神不一樣,雖然毫無表情,但我卻能夠感受到他生氣勃勃的躍動力,這就是所謂的生命嗎?
這個時候的我,還不認識任何一個會給我這種印象的人,而這樣的一雙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凝望著我。
『你這個人真奇怪。』
『為什麼?』
『你連我的名字都沒問。』
『對哦,不過我也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啊,彼此彼此啦。』
『紫苑,對嗎?花的名字?』
『對,因為我母親喜歡雜木和野花。你呢?』
『老鼠。』
『啊?』
『我的名字。』
『老鼠……不太像。』
『不像?』
這樣的眼睛不像是老鼠的眼睛。你的眼睛鮮豔多了,就像是夜空即將天明前的那種顏色……
我臉紅了,像個三流詩人一樣的思緒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於是我故意大聲地說:『好了,開始縫合了。』
我腦海裡浮現縫合血管的基本操作程式。
先在兩、三個地方設下固定線,然後以這些為支撐線,進行連續縫合……
進行連續縫合的時候,必須要心思縝密……
我的手在發抖。
老鼠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看著我發抖的手。
雖然我很緊張,但是也有點興奮,因為我在實踐只在錄影帶中看到過的知識,非常爽快的一種興奮。
縫合好了,我用乾淨的紗布壓住傷口,汗水從額頭落下。
『很優秀嘛。』
老鼠的頭上也冒出些許汗珠。
『我的手很靈巧。』
『不光是手,我看你的腦筋也很聰明吧。你十二歲是嗎?這樣的年紀就能進入最高教育機關的特別課程,超精英哦。』
這次沒有揶揄的感覺,不過也聽不出讚賞的意思。
我靜靜地收拾用過的紗布和工具。
十年前,市政府的幼兒健診認定我在智慧方面屬於最高層次。
凡舉既能方面或運動方面,只要被認定為最高層次,市政府就會提供最佳的教育環境,十歲以前可以在擁有最新裝置的教室,跟幾位同學一起跟著專門的教師群,學習一般教養和基礎知識,之後就按照各自的能力,繼續進修適合每個人能力的專門技術。
我也有專門為我準備的教師群。
從我兩歲被認定為最高層次開始,我的未來就得到了保障,只要沒有非常特別的事情發生,我的一聲將會非常順遂。本來應該要非常順遂的。
『這張床似乎很舒服。』
老鼠靠著床這麼說。
『借你睡,不過你要先換衣服。』
我將乾淨的襯衫、毛巾和抗生素的盒子在老鼠的腿上,然後決定去泡一杯可可亞。房間內有電磁爐,所以泡杯簡單的飲料並不困難。
『你的品味也太差了吧。』
老鼠拿著格子襯衫不屑地說。
『比沾滿血跡又有破洞的髒襯衫好多了啦。』
我端了一杯裝滿可可亞的馬克杯給他。
灰色的眼眸第一次多了點情緒,高興的情緒。
老鼠喝了一口可可亞,嘟嚷著說好喝。
『好喝!你泡可可亞的技術比縫合手術高明多了。』
『有人這樣比較的嗎?我倒覺得我的第一次縫合得還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