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可是很不容易吃到鴨廣梨。她居然能弄來一筐鴨廣,足證高明,她
的手法是不同凡響的。從此我留心吳兄的飲食行動,除了發現他睡眠
極少,不近煙火,恐怕引起人家猜疑駭怪,偶或拿一塊半塊糕餅淺嘗輒
止,無非是障入耳目。他實在是不需要進飲啜食,以慰飢渴的。過了
幾個月吳君忽然不辭而別,留了一封短簡給我,說中原禍亂已萌,他已
攜眷入川,早營菟裘,將來大家或能在川滇相晤。後來有人看見吳君
在貴州的貴定極樂寺出家修行,童顏鶴髮,神滿氣足,老而彌健,是否
他受了狐妻指引,修成大道,就不得而知了。
抗戰之前,先祖跟友人在蘇北合夥經營的鹽棧,泰縣分棧,房廊交
疏,頗饒雅韻。抗戰期間,停止營業,就被敵偽軍政吏胥霸佔,隔棟截
柯,據為公館了。三十五年春天,筆者循裡下河,把興化、東臺、泰縣幾
處分棧收回,住在泰縣鹽棧正房西廂三間,有人跟我說,這正廳西廂屋
宇雖然幽靜寬,可是聽說住有狐仙,一直空閒無人敢住。我因花廳、書
房、客座均在,商請現住人限期騰讓,尚未到期,不得已只好設榻西廂
了。泰縣電燈廠因發電量不足,每晚十二時後即不供電,為了夜間入
廁方便,床前放一方凳,照燃一盞煤油燈,捻到最小光度,起床時再行
捻亮。有一晚睡至深夜忽然聽到耳邊鼾聲大作,西廂前後雖然房廊交
錯、屋宇迂迴,但均未住人,何來鼾聲。於是起身將燈擰亮,發現鼾聲
來自床下,迨彎腰探視,在衣櫃下露出毛茸茸、肥碩碩,又黑又亮一段
狐尾,上半身則在床下,其巨大可想。驚慌無計之下,只有反身上床,
塞緊床簾矇頭大睡,從此每夜必來,久而久之習以為常,人狐相安,各
不相擾。筆者因事有寧滬之行,擬請老友腖仲馨代為看屋,渠意頗猶
豫,乃子普沅少年氣盛,自當奮勇願代看屋。哪知他睡了一夜,第二天
清晨起身,皮鞋忽然不見,等拿來另一雙鞋穿上,原穿皮鞋分掛帳鉤左
右。渠放在桌上呢帽,也由覆而翻,中有狐糞,此後再也不敢給我看屋
了。
陳仲馨兄家住西倉街一醬園後進,也是一幢老屋,抗戰期間,亦發
現狐蹤,堆置柴草小房,忽然發現草堆著火,眼看火勢熊熊,已成燎原
之勢,急往灌救,居然毫無燃燒殘痕,種種怪異不一而足。於是設壇扶
乩,給人決疑定難,並且不時臨壇吟詩,香火鼎盛。他雖深以為苦,可
是也莫奈之何。日軍進犯泰縣,揚言即將派機轟炸,有人叩詢吉凶休
咎,壇示“佛當其咎”,大家均不瞭解,等敵機騷擾去後,全城房舍人畜
均告無恙。不過庵觀寺院神祗佛祖金身塑像,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損
害,因此偽軍駐泰的軍事長官李長江,還親自到陳府上供拈香仰達天
麻呢!筆者是民國三十五年春節,回到泰縣整理善後的,與陳仲馨兄
久別重逢,自然彼此都有說不完的話題。據他說自從勝利還都,歲尾
年頭,狐仙降壇留四句詩是“卅五春回後,元宵月正圓,登樓崇武帝,莫
作等閒觀”。從此壇忽寂然,似已飄然遠隱。我問陳兄此地有無關帝
廟,他說此地關家墩子有座關帝廟,碧殿丹垣,雄偉壯闊。我說你家狐
仙,可能移駕關帝廟了。有一天我們信步到東壇場,聽野臺子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