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他突來的自嘲,石破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擁有的許多面相,是她從未看過,如今他正一張一張翻出來,教她驚奇,也教她慌。
“你願意和我一起風花雪月嗎?”
然而真正教她不知所措的,是他居然開口請求她,而非命令。
石破軍著實沈默了大半晌,才幽幽地回道——
“我早已是你的人了,你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不需要徵詢我的意見。”這麼做只會使她不自在。
殷仲威卻搖頭。
“這種事,不能勉強,必須是出自真心,不然就沒有意思。”他的表情分外認真。
石破軍無話可說,風花雪月之事,若不是發自內心,再多的虛言,也感受不到快樂。就算是吟遏天下詩篇,也只是一連串文字組合,沒有絲毫意義。
“怎麼樣,你願意跟我一起風花雪月嗎?”他握她的手握得好緊。
“我——願意。”她本想搖頭,本想跟他保持距離。可不曉得怎麼地,他們兩人越靠越近,近到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疲倦。
“你無法想象,我有多高興。”殷仲威的表情像得到了全世界一般滿足。
石破軍仍是說不出話,僅是一個小小的承諾就能讓他這麼快樂,這真是教人始料未及。
“你好像很疲倦。”她注意到他眼眶底下浮現出黑眼圈。
“是有一點。”他也注意到了。
“很忙嗎?”她忍不住問。
“很忙。”他聳肩。“最近杭州又多開了些鋪子,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加上院落忙著趕工,我也得督促,不知不覺就成了這個模樣。”像荊州地區特產的一種黑眼白熊。
“辛苦你了。”她不自覺地脫口安慰他,說了以後又暗自懊惱,他們這個樣子好像老夫老妻。
“這沒什麼。”殷仲威卻很滿足。“只要你喜歡這落院,再辛苦都值得。”
其實真正讓他忙碌的,是洪大人。他已經開始串連朝中勢力想弄垮他,他為了反擊,這兩個月來馬不停蹄的佈局,多重壓力下自然顯露出倦態,並不值得驚訝。
“能借我靠一會兒嗎?我真的覺得有點累了。”不過這些他都沒有讓石破軍知道,全靠自己處理。
也許是他臉上難得一見的脆弱,吸引了石破軍。她點點頭,以為他是要靠她的肩膀,沒想到是要“借靠”她的大腿,讓她好生尷尬。
“能在月光下枕著你的大腿休息,還真是詩意。”殷仲威仰躺在涼亭的長椅,看著天上的月亮,語氣無限滿足。
“想吟詩嗎?”既然說過要陪他風花雪月,就要做到。
“不想。”他疲倦地閉上眼睛。“現在我只想好好休息,聽你說說話,不想吟詩。”風花雪月不一定非得吟詩才行,就這麼躺著賞月,不失為一種風雅。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向就是他問她答,一時間把主動權交給她,她不習慣。
“就說你喜歡我好了。”殷仲威半開玩笑的提議。
石破軍一時為之語塞,連最基本的問答能力都沒有了。
殷仲威笑笑。
“跟你開玩笑的。”只不過這笑容中有些失望。“你不想說話也沒關係,只要像這樣靜靜陪著我就行了。”
石破軍果真靜靜陪著他,不發一語。
月很亮,夜很沈。
池中有映月,清涼的微風拂過水麵,激起漣漪,模糊了映月。這一切都在無聲中,悄悄地進行。
石破軍低頭垂視殷仲威的臉,他看起來已經睡著,整張臉放鬆,只是眉頭彷佛還被什麼事情深深困擾,解不開似的擰緊。
她忍不住伸手碰觸他的眉頭,未料手會被他抓住,放在另一個位置。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