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英沒耐心聽這些,轉頭見媚娘站在那邊看著他,可巧恆兒也瞧見了媚娘,躁動起來,扯著徐俊英的領子,指著媚娘呀呀喊出聲,媚娘想著徐俊英會把孩子抱過來給她,誰知他一招手,還是那個年輕家丁走出來,徐俊英把恆兒交給家丁,吩咐了兩句,那家丁竟抱了恆兒走開,見都不讓見著媚娘了。
媚娘氣得吸了口冷氣,寧如蘭拍拍她的手:“你待會要做的事多著呢,大爺也是怕恆兒在這反而拖累了你。”
媚娘想想一會真的會很忙,要打理很多善後事務,又要隨老太太見很多族裡人,之後就是開宴,打點派送祭品等等,還真沒有空閒抱恆兒,只好閉嘴,不作聲了。
將近午時,祭祀方告結束,全族人一起,將在祠堂院內兩側的敞廳擺開宴席,男女老幼幾百口人,熱熱鬧鬧吃了一頓團圓飯,因防著大雪路滑,行走不便,媚娘回過徐老太太和二老爺,發話下去,各桌只放一小壇酒,讓大家喝一兩口暖身便行,族人無不贊同,誇當家大*奶年紀輕輕,卻思慮周全。又見大雪仍厚厚地下著,也沒心機多待,都想趕早回家,於是吃飽飯食,各家領了些大供桌上撤下的祭品,欲帶回家再供於各自的小祠堂小供桌,紛紛辭別而去。
入夜,徐府又在大花廳裡擺了兩桌,仍由媚孃親自挑選食材,讓蔡媽媽張羅的火鍋宴,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著,媚娘和寧如蘭也入席一起吃,不時起身照看,為長輩佈菜,勸弟妹多吃,媚娘又讓從酒庫搬了幾壇上好的杏花酒來,二老爺一看,不禁暗喜,卻隱忍著不作聲。
他是愛喝酒的,顧念著七爺徐俊傑剛去世,作為長輩,家宴上不但自己不喝或少喝,還應控制著小輩子們喝酒作樂。但他新添了孫兒,長子徐俊朗終於有了兒子,心裡早想著該喝杯酒以示慶賀,又怕老太太責怪,嫂嫂鄭氏不喜,便沒提出來,侄媳媚娘卻是個爽快人,不聲不響上了酒,他樂得順水推舟,什麼也不說,子侄給斟上了便喝,清香甘洌、柔順醇美的杏花酒入口,滿心舒暢,眉開眼笑。
鄭夫人眼裡帶著紅絲,不滿地看著媚娘,這沒心沒肺的女人,這時候拿酒來讓人喝,一點不為俊傑傷心,她真的就什麼都忘記了嗎?
她今天躲起來哭了幾次,看著族裡子侄祭祖,往年兒子徐俊傑站的位置,今年站了別人恆兒給族裡長輩行禮,給俊英磕頭,他那冷冰冰的樣子刺痛了她的心,若是俊傑在,他會雙手把恆兒扶起來,抱在懷裡花廳裡全家熱熱鬧鬧過冬至,吃香的喝辣的,她的兒子在哪裡?老七俊傑,他被家裡人忘懷,一個人孤單單地躺在黑暗冰冷的地下
酒過三巡,老太太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暈,鄭夫人再也忍受不住,忽然捂著嘴痛哭出聲
熱鬧和樂的廳裡瞬間靜了下來,喝酒的悄然放下了杯子,吃菜的輕輕放下筷子。
媚娘正抱著恆兒,餵了他兩口肉湯,見狀頭腦裡嗡然一聲響:糟糕昏頭了竟然讓上酒,那個,那個什麼老七徐俊傑,徐俊英的異母弟弟不是剛死不久嗎?自己忘了個一乾二淨
她呆望著鄭夫人,又看向徐俊英,徐俊英面無表情,淡淡回了她一眼,不作任何表示。
徐老太太臉上紅暈退去,漸漸聚攏上一團冷意,對季媽媽說道:“大太太今天累了,送回去吧”
鄭夫人站起身,上前來跪倒在老太太面前,哭喊道:“母親老祖宗啊”
徐老太太臉色悲慼:“回去歇著罷沒有人會忘記老七,在心裡呢……我老太婆,活這麼久做什麼?”
鄭夫人停聲屏氣,不敢哭了。
徐俊英走來,扶起鄭夫人:“母親,兒子送您回去”
媚娘抱著恆兒跪下,可憐巴巴地看著鄭夫人:“母親,是媳婦錯了”
鄭夫人掙開徐俊英,彎腰從媚娘懷裡抱起恆兒,又朝徐老太太福了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