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媚雪的聲音平淡而無力。
她一提及蛇,又那樣大聲厲斥,群蛇不安的竄走蠕動,嘶嘶聲此起彼落,使媚雪的全副心神又被恐懼的魔爪攫住,呼吸急促,臉色蒼白而瑟縮,手心被冷汗所濡溼了。
“害怕了?不敢再大聲說話?”她的語氣轉硬,雙眼也射出兇光,不懷好意的說:“很快你的腳會站累,精神會疲倦,忍不住想坐下來,但可得小心些,別讓你的幅裙、腰帶飄出黃圈圈,那等於是為蛇鋪橋造路,將你生吞活剝……”
媚雪掩住耳朵,閉上眼睛,可是那詛咒的聲音仍不留情的鑽入耳孔。
“我倒想看看你能支撐多久!滅燈。”
“不!”媚雪喊著,陷於黑暗中令人感到十倍的恐怖,眼不能看,耳朵承受了所有的苦難,靜夜之中,只有蛇信吐音,威脅她的生命,折磨她的心智。
“要是你能支撐到明日,或許可以見杜放鶴最後一面。”
“你要把十郎怎麼樣?”媚雪悲叫。
“先折磨死你,再叫他來收屍。我可以想像他撫屍痛心涕泣的模樣,發狂似地呼喊著你的名字,他無助、他悔恨、他瘋狂,被人撕裂心房的痛苦他總算是嚐到了,哈哈……”
一陣寒顫穿過了媚雪的背脊,她曉得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也無法挽回什麼。這仇恨恨苗已然深植放上官琳的心田,她以鮮血灌溉,以詛咒作肥料,開出變種、醜惡的毒花。
事已至此,秦媚雪不再開口說一句話,哀求只有換來更多的侮辱,上官琳是抱持孤注一擲的心態設計了這場葬禮,絕不肯放過她了;她要她死,又不甘心她死得太痛快,要她在絕望之中掙扎、崩潰、瘋狂、自取滅亡。
哀愁地掩住自己的臉,一任淚水紛紛落落由指縫間流出,她閉緊雙唇不哭出聲,此時此景,也唯有如是抗議而已。
蛇呀!停止你們飢餓的攻擊叫聲吧!我曉得你們也被困住了,無法出去覓食,但我是無辜的,我不曾傷害過一條小蛇,沒吃過一口蛇肉……停止吧!不要再叫了……
媚雪用兩掌緊緊的壓住耳洞,阻不了的淚潮氾濫,她快崩潰了,她好累,好疲倦,她渴望躺下來休息,她甚至感覺到呼吸困難,空氣是窒悶、凝重、帶著蛇味,令人作嘔。
不知過了多久,從屋縫滲進點光亮,好幾個時辰過去了吧!她的頭已垂向一邊,她的心智潰散,意識一片模糊,她不再恐懼死亡,只想結束這一切,任心思飄飛,身子搖搖欲墜……
驀然,茅草紛飛落下,一條白影由洞開的屋頂翩然而降,及時扶住她快倒下去的身軀。媚雪眼前一黑,昏倒在他的臂彎裡。
“啊!可憐的人兒。”白雲公子雙手橫抱起她無力的身子,拔身而起,由茅屋洞頂飛騰而出,輕飄飄宛似一朵白雲。
天已矇矇亮,壞人快回來了。白雲公子將媚雪暫時藏於草叢內,看著她柔弱嬌怯、蒼白如紙的面容,心裡一陣絞痛,伸指抹去她眼角未乾的淚痕,低低的說:“原諒我不能早一點救出你。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這是杜放鶴自己種下的因,所以必須由他來結束這果,如此才算真正化解了你命中的死劫。”
看看天色,白雲公子站起身,眼中閃過一抹尖銳。“殘酷又愚蠢的女人,真是危險的組合,然則,我不能原諒你一再傷害純潔無宰的媚雪;我既無力與天命抗爭,教她避開死劫的方法,但求盡力保全她的性命。”
“我的情劫,我的愛,我也只能以這種方式來愛你了。”
他胸懷充塞著酸楚,付出的愛無望得到回報,甚至不敢向任何人透露一絲絲,包含媚雪在內,不能教人知曉,只有獨自沉醉、憂愁、痛苦,這是怎樣殘忍的命運呵!
二十多年的苦修早將他磨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他一向心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