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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日復為此戲,千百人哭皆失聲。

明傳奇除堂會之外,通常不作全本演出,戲場上表演的多為其中的選折。公孫杵臼“說一番,唱一番,哭一番”,同《八義記》本子的劇情不盡相合,當是演員臨場的增飾發揮。顏容得有連演《趙氏孤兒》戲文的機會,並非劇本出色,而應當看作是故事本身深入人心的結果。

這時紀君祥的《趙氏孤兒》已同其他元雜劇一起退出了戲臺,但作為案頭的文學作品,卻征服了西方來華的傳教士。前面我們引用過王國維“亦無愧色”的定評,其實是對兩本悲劇的共有評價,另一本是關漢卿的《竇娥冤》。兩者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卻有共同的交點,即在於“雖有惡人交構其間,而其蹈火赴湯者,仍出於其主人翁之意志”。王國維的這種認識和闡述,正是基於西方美學對“獻身”意識的崇拜。以程嬰、公孫杵臼為代表的古代中國人有如此博愛的胸懷、神聖的目標、堅定的意志、豁達的生死態度,我們不難想見傳教士們發現時目瞪口呆的神情。

1732年,在中國福建傳教的耶穌會士馬若瑟神甫,於法國《墨丘利》雜誌發表了對《趙氏孤兒》雜劇的節譯,未署姓名。次年全劇譯畢,收入法國1734年出版的《中國通志》,隨即被轉譯為英、德、意、荷、俄各種文字,引起了歐洲讀者的震動。大約在1750年左右,法國文豪伏爾泰(1694—1778)將《趙氏孤兒》改編為五幕劇《中國孤兒》,在巴黎出版與上演。在此前後,英國劇作家威廉·哈切特,亞瑟·墨菲,法國武官布歇,德國《中國公正命運》的佚名作者,紛紛進行了改編《趙氏孤兒》的嘗試,就連大詩人歌德的歌劇《埃爾班洛》中,也有取自該劇的情節。其中雖或有經過西化的較大改造,卻有助於我們多方位地領略原著的魅力。

伏爾泰的《中國孤兒》,專為法國的思想啟蒙運動而作,無疑是西方最有影響的《趙氏孤兒》改編本。該書的中文全譯者,為範希衡(範任)先生。編者得到其後人的惠允,將範先生遺譯收入本書。範先生不僅譯筆優美,還撰有《與》(編者按:此書已與本書同時出版)的學術力作,以歷史考證與中西比較文學的研究方法,分析鞭辟入裡,多有創見,很值得讀者細讀。

《趙氏孤兒》雜劇在國內更不會寂寞,崑曲流行時期即有《接嬰記》、《節義譜》等繼作。清代中期地方戲盛起後,更是化身千萬,滲透於眾多劇種之中。京劇、秦腔、漢劇、越劇、川劇、湘劇、黃梅戲、山西梆子……或移植,或新編,蔚蔚彬彬,遍及全國。翁思再先生特意為本書提供了孟小冬手定的京劇《搜孤救孤》珍本,並作了相關的說明。該劇本結構完整,可以作為嘗一臠而知全味的代表。孟小冬(1907…1977),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為老生泰斗餘叔巖的女弟子,於《趙氏孤兒》中初飾公孫杵臼,繼飾程嬰。她與京劇大師梅蘭芳離異後,伶界曾有安排兩人同臺演出該劇的計劃,惜未果行。往事如煙,如今只能徒然摹想丰采而已。

南宋滅亡後謝枋得被解往大都,拒絕為新朝服務。降元官員魏天佑問他:“封疆之臣當死封疆,當初信州失守時你為何不死?”言下有譏諷之意。謝枋得回答:“程嬰、公孫杵臼,一存孤,一死節,都是趙家的忠臣!”這不是為苟活尋找口實,“死易立孤難”確實是舊時士大夫得到的啟蒙。“趙氏孤兒”故事可以因人而有不同角度的解讀,但其所閃耀的中華民族傳統的道德光芒,卻是古今同慨的。

《趙氏孤兒》人物誌(1)

陳明

要敘述時間和空間上都很遙遠的人和事總不免要多囉嗦一些,因為它們跟許多我們並不熟悉的規矩、意識、心理、客觀條件糾纏在一起。

引子

歷史不是自然科學,幾乎所有問題都不能用可重複實驗加以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