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把姑娘身子遮掩妥當,他才重重吐出灼氣,寬額都已沁出汗珠。
真要命!
他搔耳、撓頭又抓下巴,一時間想不出對策,忽而瞥見放在炕邊保溫的一碗薑湯和老薑片,記起石雲秋下樓之前交代過,薑湯得喂進姑娘胃裡,至於老薑片……那是老人們流傳下來的法子,把老薑片剁碎裹在棉布裡,拿來搓頭頂心、搓肚、搓背,大有祛寒作用。
但,也不該由他抓著人家姑娘胡搓吧
他家頭兒再如何無法無天、囂張亂來,也該有個底限啊!
這麼隨隨便便就把姑娘丟給一個血性漢子,如同把出生沒幾天的小羊羔兒丟進狼群裡是同一個道理。喔,他並非罵自己是狼,他僅是作個小小比喻,一思及今日走進這房裡、負責照料姑娘的很有可能是其他漢子,他就冷汗直冒,渾身不對勁。
姑娘的溼發黏在雪頰上,水珠滲進墨睫裡。
見她姣眉蹙起,長睫顫了顫,他手已探去試著要撥開那綹溼發,結果粗指還停留在她臉上,姑娘的眸在這時睜開了。
房中靜謐謐,樓下的喧囂聲顯得格外清晰。
力千鈞又有那種頭重腳輕的感覺。
“我……呃……你眼睛浸水了,頭髮還在滴水……”
要佐證自個兒說詞似的,他特意把一綹溼潤烏絲抓到姑娘面前,神情認真。
“沒關係,拭乾了就會舒服些的。”說著,他放開女子的發,用衣袖幫她擦掉眉眸間的溼氣。
放掉袖口,拿開巨掌,姑娘水霧般的眸子仍瞅著他。
她的眸光飄飄渺渺,有些不著邊際,卻有能耐看得他左胸如急鼓鳴蕩,兩眼還不爭氣地挪開了會兒,胡亂瞄了瞄炕邊才又重新瞄回來。
他清清喉嚨,面頰燥熱難退,怕驚嚇到她,粗嗓不禁放緩。“那個……姑娘能醒便好,醒來恰好把薑湯喝下,我待會兒下樓取些熱食,能吃多少是多少,吃飽喝足了再好好睡上一覺,養足精氣神,醒來就啥兒病痛也沒了,保證比騾子還壯。”
女子表情怔怔然,神智似乎尚未全然恢復。
她幽幽然的眸光如無根浮萍漫遊,遊過他的手、他的臉、他魁梧如小山的身軀,然後慢騰騰地落在丟棄於灰地上、那一件又一件的姑娘家衣物上頭。
登時,她神色大變,察覺到棉被底下的身子光溜溜、未著寸縷!
力千鈞循著她的視線望去,臉色也跟著變了。
“等等!你聽我說,事情絕非你以為的那樣!姑娘莫驚、莫怕,我沒做那些事,你身上的衣裙不是我動手脫去的,真的不是!”
她呼息急促,五官僵凝,擁著被子勉強坐起。
髮絲亂亂披散著,她神情悲憤,眼眶裡全是淚水。
力千鈞不敢要她躺下,亦不敢再度靠近,只堵在炕前確保她不會強撐著身子爬下炕。
那張雪白小臉既恨且悲的模樣教他震愕萬分,彷彿他當真犯下十惡不赦的滔天大罪,連砍九次頭都抵償不過。
該如何解釋?
他雖未對她動手,但確實摟了她、抱過她,也覷到她赤裸身子好幾眼。
說他沒對她逾矩,沒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又似乎不是。
口乾舌燥,他兩條鐵臂投降狀地舉在胸前,虎目瞠得好大。
想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偏偏遇到女人家的眼淚,氣勢頓時就滅絕了,腦袋瓜想不出把戲,真不濟事啊!
“唉唉,你莫哭,要哭也是我哭,你好心點聽我說,我絕對沒——喂喂喂!”他猛地大吼,眥目欲裂外加膽顫心驚,高碩身軀不顧一切飛撲過去。
這姑娘好狠!
她不鳴則已、一鳴驚天動地,連聲提點也不給,忽地拿頭往土牆猛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