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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好狠心啊,把自己的弟弟當外人!這麼新奇、有刺激、有趣味的事,不讓我知道,不要我去做,今後你就別理我!」

冬梅雙手捧著弟弟執拗的頭,長嘆一聲,淚眼汪汪的望著弟弟,激動地說:

「你以為幹革命新奇、有趣、好玩,像捉迷藏?你哪裡知道這是關係到革命成敗、要掉腦袋的大事。這兩年,我常常想,如果我地下黨的身份暴露了,我死不足惜,就怕連累爸爸媽媽,和你這個可愛的弟弟。但我更清醒地認識到,沒有千千萬萬的革命者前赴後繼,與吃人的魔鬼進行堅決的鬥爭,黑夜不會逝去,光明不會來臨。因此,我滿腦子都是鬥爭,別的事情都想得少,沒想到你這麼對我不理解。你看過《強報》關於學生沉潭事件的報導嗎?看過山雨同志的評論麼?你如果看了這些文章,你就不應該這樣。」

「看過,看過。報導很生動,評論更精彩!山雨真是個學問淵博、十分了得的人物!姐,你認識山雨嗎?如果你認識,能介紹我見他嗎?」聽了姐姐動情的表露,尤瑜滿腦子埋怨的情緒,一掃而光了。代之而起的,是窮究山雨究竟是誰?

「山雨不是別人,就是你經常見到豐大哥。」冬梅回復到原來平靜的語調,「這些文章是豐大哥用生命寫成的,字字帶血,聲聲有淚。且不說那麼多冤死的學生血肉之軀,父母的滂沱之淚,就是你豐大哥拼著一死,調查沉潭事件真相一事,也充滿腥風血雨,夠驚心動魄的。豐大哥風聞眾多學生被gd特務秘密沉潭之事以後,想弄清事實真相,就派了個地下黨員,化裝成漁民,晝夜守候在青龍潭邊。可是這人一去,就杳無音信。於是,豐大哥就決定自己夜闖青龍潭。他租了只漁船,夜泊於青龍潭畔,將自己化裝成鬚髮斑白的老漁民。於是《強報》曾報導的那罪惡的一幕,出現了。接著,蒙面人又拿出一個麻袋,要將豐大哥塞進去沉潭。幸虧你豐大哥化裝成了老人,向他們哭訴自己不幸的家事:兒子被抓去當兵,多年沒有訊息;媳婦改嫁了,孫兒嗷嗷待哺;八十高齡的老母,癱臥床上。其中一個聞言,也有些淒傷,便對另一個說:

「這傢伙耳聾、嘴笨,這麼老了,像快要死的人一般,也怪可憐的。不幹掉他,也不會有事。就放他一條生路吧。」另一個開始不同意,那個人又說:

「我們家不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兒麼?將心比心,沒有我們,他們怎麼活?事做絕了,天理難容。何況仗已打到了身邊,夜裡我們能夠聽到炮聲了,我們就是死心塌地,黨國也不會再誇獎了。何必這麼認真!」

這樣,那傢伙才點頭同意。他轉過身來,用手槍頂著豐大哥的腦門,惡狠狠地說:

「老東西,識相點!看你老實得像蠢豬笨驢,老子才放你一馬。不過,如果走漏了半點風聲,老子要你的腦袋開花!」

然後他們跳下船,吹著口哨,開著汽車,消失在濃濃的黑暗中。豐大哥這才知道,以前派去探虎穴闖龍潭的同志,已永沉青龍潭底了。

第一章晨興憶夢(上) 15尤冬梅悲情話死別,封滿樓夜闖青龍潭(三)

以後,豐大哥透過各種渠道,鼓動冤死者的家屬,到青龍潭打撈沉屍,然後才有《強報》的報導及山雨的評論,然後昆陽才掀起反蔣的新高潮,使昆陽真正出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大好革命形勢。」

事情的原委說清了,冬梅的話語暫停了。她的眼神定定地望著前方,彷彿自己還置身於往日生死搏鬥的歲月中。「琴聲」漸歇,「餘音」裊裊,此刻真箇無聲勝有聲,尤瑜還在呆呆地坐著,痴痴地聽著,真像南極洲蠢笨地企鵝,好一陣才似從夢中醒來。皓月的清輝從視窗射進來,給屋裡撒滿了一地的濃霜,讓尤瑜覺得姐姐像矗立於潔白的雲端的女神。無比驚險的故事,震懾了他,由衷地聲聲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