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湖水般的眼睛裡滿溢著水氣,還有一點點絕望,一點點氣憤,他良久的瞪著許敏,從來沒有那樣長時間的瞪過她,終於他放了手,卻瞬間跪倒,決絕地對皇帝說道,“臣願意證明,所言屬實。懇請聖上恩准。”
什麼什麼?怎麼證明?他又瘋了麼?皇帝也很好奇他難道真的有佈滿傷痕的身體?皇帝緩緩地點點頭,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大約許氏的傳聞可能真是謠言,可能秘密出在沈牧身上呢。
許敏飛快地轉過來,看沈牧站起身來,停頓了一下,那一遲疑,他的手便顫抖了一下,他開始解朝服的扣子,脫下來,然後再去解中衣的扣子,他的手抖的更厲害了,待都解完了,他停了下來,站在那裡,深深的吸氣。許敏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卻見他回過頭,對著她,眼神裡有哀傷的祈求,他輕輕的搖頭,對她輕輕說道,“別看。”他深深的看著許敏,好像用這個眼神就能把她融化在他湖水般的瞳孔裡。終於,他收回了目光,眼神霎時便的堅定了,他回過頭,不再看顧許敏一眼,用還在顫抖的手輕輕的把中衣脫了下來。
許敏低下頭,他說過不要看。可是她還是從那皇帝的反應裡感受到了,她微微的抬起眼睛,一點點的,他的腰,再往上,他的脊背,在往上是肩膀,還有兩臂。許敏一點點的看清楚了,雖然她曾經快速和短暫的摸到過,但是看到是另外一回事。她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麼這是沈牧難以逾越的心理障礙。那確實是一具殘破的身體,遍體鱗傷,皆被傷痕所覆蓋著。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踉蹌地跑到他身邊,淚水已經完全模糊了她的眼睛,“為什麼要這樣啊,我都認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啊?”她聲嘶力竭的衝他喊道。
他一手緊緊的抱住了她,他們幾乎從未貼的如此之近,如此之緊。他替她抹去眼淚,他的手撫摸著她的臉。許敏看見他在笑,他對她微笑道,“我不要你認,不要你替我犧牲,你說過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誰都不應該為對方犧牲自己,我不要你做母親那樣的人,我要你做自己,快樂的自由的……。。”她不等他說完,已經哭倒在他懷裡。
許敏恍惚的聽見沈牧跪在皇帝面前,懇切的求他不要讓自己休棄許氏。皇帝此時難掩內心的震驚,但直覺上又知道這應該能夠牽扯出更深的世家大族的秘密,倒也是個好機會,他對沈牧點點頭以示同意他的請求,繼而道,“此事令朕十分震驚,朕治下竟然有如此慘絕人寰之禍,沈卿不妨直言,何人對你施虐至如此慘酷的境地,朕定會為你做主。”
沈牧早已穿好衣服,一手攬過許敏,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從容道,“臣幼年遭此禍事,乃是因家中一惡僕深恨臣的生母,趁臣年幼無力反抗,才偷偷施虐,後已被父親母親送交官府明刑正法。只是臣之心病卻再難痊癒。臣今日懇請聖上,念在定國公曾為朝廷盡忠盡職,念在臣尚有能為聖上效力之處,請聖上不要再追究此事,也不要再為難臣妻許氏。”說罷,伏地三拜,卻不抬頭。
皇帝見此情形,心裡亦很清楚,沈牧的說法不過是託詞,但他終究有自己的顧慮,所以不肯說出究竟真兇是誰。可是亦不難猜出,沈夫人張氏應有最大可能。那張氏百般刁難沈牧,欲借許氏打擊沈牧的也是他挑的頭,大約他們再也沒法想象,沈牧會為了救許氏肯袒露自己從前的慘傷。想到這裡,皇帝也不禁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沈牧,這樣的情種和他心目中想象的改革人才還是相去甚遠。
他最終還是應允了沈牧,又加意的安撫了一番,這才放沈牧和許敏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遇刺
宣政殿外,豔陽高照,一片清平世界。
許敏已經止了淚,她的手一直緊緊的被沈牧牽著。她仰了頭看著身旁的沈牧,他的臉色比平日裡蒼白,微微蹙著眉,半垂著眼睛,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