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潮水退盡,穿透十多年前的時光,同樣熙熙攘攘的街道。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揹著一個小女孩艱難的穿行其中,經過賣糖葫蘆的小攤,幾番躊躇,他輕輕搖醒打瞌睡的小女孩:“璧兒餓不餓?”
夢中的肉包子飛走了,小女孩乖巧的搖頭:“不餓。”
“想吃糖葫蘆嗎?”
空氣中彷彿都瀰漫著甜香,小女孩依然堅定搖頭:“不想,很膩。”
“那……哥哥想吃。”
少年買來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蘆,抱著妹妹坐在背風處,一顆顆喂進她嘴裡。
“甜嗎?”
“甜,可你為什麼不吃?”
少年笑得很滿足:“哥哥方才只是累了,但是看見璧兒吃糖葫蘆的樣子就會有力氣,所以哥哥今後要努力,要買很多糖葫蘆給璧兒,然後璧兒就要像今天這樣開開心心吃完,好嗎?”
“哥……”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上少年的頸項,小女孩的嗓音嬌嬌嫩嫩:“只要有哥哥在,璧兒每天都很開心。”
依偎在你身邊的日子,真的很開心。
“哥!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為什麼不見我?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都把我當包袱,生怕挨著了就會甩不開嗎?”
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糖葫蘆“啪”的摔到地上,沾滿塵土,撕心裂肺的疼痛化作無助的低喃。
“為什麼……為什麼不徵求我的意見,我只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我不需要你像小時候那樣寸步不離,我甚至可以照顧你……”
“姑娘……姑娘這是怎麼了?”不明內情的鄭桓宇急得團團轉,要是被少主碰見沉璧蹲在街頭哭成這樣,不暴跳如雷的拆了整條街才怪。
可是沉璧只當他不存在,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語,如入魔怔般盯著髒兮兮的糖葫蘆,然後慢慢伸出手,似要重新撿起……
鄭桓宇開始認真考慮要不要找人將自己打昏再抬去見少主,這樣就不必接受少主對沉璧一舉一動乃至一個表情的不厭其煩的細緻盤問。
路過的人們紛紛駐足看熱鬧,一輛馬車還未停穩,車上便跳下一個人。
“沉璧?!”
程懷瑜震驚的彎下腰,待確定沒認錯人後,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將沉璧拉了起來。
梨花一枝春帶雨。
沉璧打小就生得水靈,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但以程懷瑜的判斷,美人的前提是女人,他見慣了沉璧堪稱彪悍的伶牙俐齒,早就忽略了她的性別。
於是,他將不規則的心跳歸咎於偶遇沉璧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出什麼事了?怎麼一個人?”
焦慮,卻也不自覺的柔緩了聲調。程懷瑜四下沒見著青墨,自然而然的,將不善的目光投向沉璧身邊的男子,但見他神情坦蕩,眉目間也流露出殷殷關切,當下倍覺奇怪。
沉璧遭遇罕見的悲傷情緒大爆發,正鬱悶得死去活來之際,猛然被人打斷,她淚眼朦朧的望著眉峰微鎖的年輕男子。過了好一會,慢慢反應過來。
“眼睛進沙了……幹嘛這幅表情看著我?”濃濃的鼻音,不滿的語氣,很明顯的沒有發洩夠。
一切恢復正常。
程懷瑜放下心的同時不免有些遺憾,見此情景也知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瞅瞅地上的糖葫蘆,索性朗笑出聲:“多大的人了,掉了串糖葫蘆竟哭得這麼傷心,來來來,哥哥再給你買一串!”
一邊說著,一邊給小猴子使了個眼色,小猴子屁顛屁顛跑開,片刻功夫,竟將賣糖葫蘆的老人帶了來。
“爺,這兒有山楂的、金桔的、葡萄的、裹芝麻的、裹瓜子仁的、裹核桃仁的、填棗泥的、填豆沙的……不知姑娘愛哪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