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煎藥去了,你還是得先忍著吃點東西,想抗爭就不能倒下。”
“我還以為你會和父親一樣勸我成親。”程懷瑜居然笑了起來,好像額頭流血的不是他。
“嗯,等你吃完了我就開勸。”沉璧擰了塊熱帕子,欠身遞過去。
“那我還是不要吃了。”程懷瑜將帕子敷上傷處,頓時倒抽一口涼氣:“怎麼回事?我都沒敢太用力……看來苦肉計也需要經驗。”
“懷瑜,”沉璧嘆了口氣:“其實我不明白,既然娶不到自己喜歡的人,娶誰不是娶呢?”
“所以,還有一種選擇,就是不娶。”
“你要麼就乾脆出家當和尚,否則遲娶早娶總得娶,何必要把自己弄得這麼慘?你當姚若蘭看了就會高興麼?”
“我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因此而耽誤另一個女人。除非等到有一天,我心裡能夠再容進別人。”
“雖然你的想法很爺們,但我可能比你自私,我覺得你已經走到這一步,如果還不懂得先保全自己,就是個傻子……為什麼你就不能和大多數男人一樣?”沉璧很不是時候的想到了慕容軒,他因寒毒難愈,暖床的女人不知換了多少撥,早就習慣成自然。
“你是在暗示我具有與眾不同的特別之處嗎?”短暫的沉默後,程懷瑜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對,你特別傻。”乾脆利落的回答。
程懷瑜極其少見的沒有立刻接話,他看著沉璧,漂亮的眼睛慢慢彎起,輕聲說:“比起自個兒悶著犯傻,有人作陪還是會好過很多。不過,這樣的日子也不長久了。”
“你又不會一輩子犯傻,別太悲觀,再倒黴的人總有否極泰來的一天。”沉璧講不出更有說服力的話,因為她自己也還在失戀,如果不是懷瑜,她都不知消沉到哪兒去了。
“否極泰來……”程懷瑜像對待剛學來的新詞彙一般,唸了好幾遍,忽然笑了:“‘泰來’的前提定要‘否極’哪,我還沒倒黴透頂,但是馬上就差不多了。”
“什麼意思?”
沉璧話音剛落,院外就傳來一個尖細的令人聽著很不舒服的聲音——
“世襲開國縣公第五代長孫程懷瑜接旨!”
否極泰來
“出去就知道了。”程懷瑜放下一口未動的粥碗,眉眼間的笑意淡淡斂去,他起身走出去,隨手關門。
冬日清晨的薄陽似乎也畏懼冷,裹著厚厚的雲衣,只露出一點點金邊。然而,院子裡,卻是一片耀眼的明黃,晃得人睜不開眼,心,也跟著惶恐。
程懷瑜肅整衣袍,端正的跪下,僕從們紛紛以頭點地。
沉璧背抵著門框,隔著窗紗擔憂的看著將整個院子團團圍住的大內侍衛,她從來不知道,頒一道聖旨還需要這等陣仗。不過,當她看到頒旨的太監取過一隻放在朱漆描金托盤裡的粗壯藤條時,當即就明白過來。
這世上,周瑜打黃蓋之前還得事先溝通,但老子揍兒子卻是天經地義的。如果說程競陽代為管教的地位還有點尷尬,那麼稱得上名正言順的就只剩一個人。
藤條的手柄上縛著黃絲帶,老太監虔誠的雙手托起舉至眉端,低聲說了句什麼,沉璧沒聽清,只見兩名黃衣侍衛搬來一張寬腳凳放在程懷瑜面前。
沉璧的腦袋一陣嗡鳴,她下意識的轉過頭,她知道懷瑜不會希望讓她看見接下來的情景,她幫不了他什麼,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留給他最大的自尊。
儘管捂著耳朵,那一聲聲鞭笞皮肉的悶響還是見縫插針的鑽進來,沉璧感覺時間異常難熬,好不容易熬到消停,那個尖細的聲音再度響起,她忙貼近門縫細細聽了,半晌,啞然苦笑。
打也捱了,媳婦還要照娶,程懷瑜啊程懷瑜,枉你年少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