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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快把『杏林春』的生意給搞垮啦!”

“什麼話啊!這大夫也太不道德,開醫館當是作生意啊?所謂真金不怕火煉,他要真是妙手回春、有醫德、不胡亂開價,醫館就能開得長長久久!落霞姑娘,咱說這話沒錯吧?”

殷落霞的注意力不太集中,胡亂應了聲,面對這“人多嘴雜”的情狀,她總是不知該如何讓話題繼續。

那些工人倒也沒真要她表示意見,已徑自又說了起來——

“咱說現下這世道,好人少之又少,能教碰上,算是祖宗積德、燒了幾輩子高香啦!”

“老兄,這論調也太悲了吧?咱瞧,武漢好人不少呀,年爺不就是個大大好人嗎?”

那工人哈哈大笑。“所以說,咱們幾個都是祖上有德,才能在年家行會底下做事。年爺是天大的好人,娶的媳婦兒是天大的好人,連結拜的義妹也是天大的好人,一屋子全是好人!哈哈哈~~咱們這福分也跟天一樣大啦!”

“說得好!”

“來來來,這沒酒,咱拿麵湯敬你老兄!”

“哈哈哈~~痛快乾了吧!”說著,兩名漢子各舉著大碗碰了碰,也不怕燙,仰頭咕嚕咕嚕地灌起麵湯來。

這一方,被稱讚是“天大的好人”的殷落霞仍動也沒動地杵著,清素面容靜謐謐的,沒什麼表情。

她不是好人,她心胸狹窄、見不得人家好,怎是好人?

她若是好人,三年前就不會這麼刁難人家,明曉得他喜愛那可人意兒的好姑娘,他要替人求藥,她給,卻固執地要他付出代價。

她想看他掙扎、看他後悔、看他的無可奈何。

呵……她的惡意,他瞧出來了嗎?

這樣的她,怎地被稱作好人了呢?

荒謬得教她想笑啊……

怔怔思索,如何也想不通透,殷落霞輕眨眼睫瞧向江面,迷濛江色與錦紅霞天相映,美亦孤寂。

隨即,她又調回頭,對著那群漢子淡然啟唇。“請問,這兒有篷船出租嗎?”

她想,那美亦孤寂之處,很適合今夜的自我放逐……

殷落霞到底租不到船,畢竟武漢碼頭這兒不興租船的行業,至於那些送往迎來的渡船,要坐船可以,得連船老大一塊兒帶在身邊。

但,到得最後,殷落霞仍獨力撐著小船往一片悽濛的江心去了。

那艘小型篷船是碼頭工人不知使了啥勁兒替她弄來的,船身細長,烏篷搭得較低,單人操作起來也較不吃力。

小小篷船借她月夜遊江去,可沒收她半毛租金,只是她堅持要自個兒行船,一群漢子挑高粗眉輪流勸了一輪,還是沒能打消她的念頭。

“沒事的。”她喃喃地告訴自己,用力地搖動大櫓。“沒事的……”只要讓她靜下心來仔細斟酌,把那些早該釐清的東西好好想想,一切就沒事的。

自前兩天夜裡,杜擊玉在小亭裡道出即將出嫁的事兒,男子的鐵簫音韻幾一入夜便幽幽而起。

不能再聽了……那輕泛在夜中的幽調太孤傷,彷彿極力壓抑著心緒,有著旁人不懂的渴望,於是在進與退間,所有的情意無處宣洩,便無可奈何地融進鐵簫清音裡。

她不能再聽,也不敢再聽。

整個行會里,似乎只她受了這般影響,對這接連兩夜的清韻,旁人全沒放在心頭,生活作息不都如尋常模樣?是她在不知覺間允許自己陷落下去,才會輾轉反側、難以成眠,有種近乎滅頂的絕望。

所以……得逃呀!逃到一個靜謐謐的所在,不讓那惱人的曲調追來,她才能稍稍喘息。

此一時分,夕日落下,天色灰沉,江面上似起薄霧,小小篷船在江上顯得孤零零。

她不知船是否已在江心,扶著大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