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她清楚,從她知道她和他這場婚姻的真相開始,她就沒有原諒他的資格了。
是她纏住了他。
而他,也應了那句話:越是淡定,越是叫人痛徹了骨。
他說他很幸福,她相信的。可是她更相信,如果沒有她給他的這一紙婚書的糾纏,他本可以更幸福。
纏來的幸福,讓她無法不自鄙。這個男人,本不該屬於她。
怪不得,結婚之後他也總是對她保持距離;怪不得,他對她坦誠曾經背叛婚姻的時候,選擇了一個相當差勁的藉口;怪不得,他那麼有分寸的一個人,獨獨對她的家庭始終若即若離,從不敞開心。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被迫的。
被迫接受她,被迫出賣了自己的婚姻。
要一個男人接受一個他不愛的女人,有多絕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原本該是一個美好的結局,卻偏偏被套上了枷鎖。
她和他的婚姻,竟然這樣起了頭,如此荒唐,如此真實。
……或許是的,我們遇到的一切當中,只有那些計劃之外的,才被叫做人生。
她只是不知道,當人生的真相終於展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該不該放手。
他的第一次妥協,失去了婚姻自由。
他的第二次妥協,失去了唐遠。
喬語晨想,何德何能,她能讓他退讓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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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她來到唐遠總部樓下,站在馬路對面,只想看看有他在的地方。
天空下起了小雨,喬語晨站在一家咖啡館的屋簷下,被雨淋溼了半身。默默出神,在雨中發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表情通透無比。
人的一生裡,總歸有這樣的瞬息,兜頭見月華如水,瞬時間心明如鏡。
灰色的天空漸漸收起了最後一絲光亮,依然掩飾不住那個站在屋簷角落下的人,溫柔的容顏,眷戀的眼神。
他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大樓下。深色的西服,修長的身影。天空下著雨,助理在他身後為他撐著黑傘,而他正和身邊的幾個美國人私下交談著,親自陪同來自華爾街投資銀行的高層經理。
以前的他從不輕易陪人。他清楚自己手上握有的資本,所以他做人,一向都是有姿態的,儘管他習慣了隱藏,但天生貴族般的驕傲卻已深入骨髓。
而現在,他手上的資本少了三分,只為了她,他寧可放低姿態。
他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之後,公司年報公佈,到時候,如果業績指標達不到去年的程度,他會自動向董事會請辭。而以他的為人,如果無法超越去年,恐怕他也會自動請辭,絕不會落人話柄。
“喂,你在看什麼?”
悄悄戳了戳唐學謙,鍾銘軒暗暗提醒他。
“和大投資人談話居然還能分神,你是真的準備到時候辭職啊?”
男人不以為意:“急什麼,不是還有三個月麼。”
“嘿你這個人真是……”銘軒氣炸了,這個人怎麼能這麼沒有危機意識呢。
唐學謙的眼神一直落在馬路對面,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你看對面那個,是不是語晨?”
鍾銘軒連忙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燒了吧你?”
他沒有說話,只是神色複雜地看著馬路對面,不言一語。
鍾銘軒調轉視線往對面看去。雨下得很大,天色又暗成一片,根本看不清人影。
果然,還是他發燒了,不然就是發傻……
“我說,你該不會是太久沒見到小喬,連幻覺這種東西都產生了吧?”
唐學謙沒有過多的解釋。半晌,才輕道一句:“我打她手機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