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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時，已經到了十一月。

那一日清晨睜開眼睛，雋行仍在身邊陪著我，只不過，他已是錦黃龍袍加身。他遞給了我一束斷髮，他只告訴我，這是沂丞留給我的，至於那夜在軒陽宮他們談論了些什麼，他卻沒有和我提起。我緊緊捏著那發在手，似也還能感受到沂丞的氣息，可是心境，到底模糊了，與他愛一場恨一場，卻到了如今，全都，已經擦身而過……

初秋的天氣乍暖還寒。

我坐在院子裡凝看滿樹的落花，一時出了神。碧靈在一旁笑道，“皇上當真疼愛阿寶公主，每日無論多忙，都要抽空去公主所看看她，抱在懷中逗玩好一會兒呢。”

我聽罷笑了笑，幸好，我還有凝寶，也幸好，雋行寵愛這孩子。他剛登基便冊封了凝寶為阿寶長公主，這是他給她一生的尊榮，也是給我的全部希望，是的……不管失去了什麼，我還有凝寶，將來的路，無論怎樣……她會陪著我。

“這院子那頭的兩棵樹長的好，改明兒做了鞦韆，便可以帶阿寶過來一起玩了。她定會喜歡。”

“還早著呢。”碧靈也笑道，“阿寶公主才幾個月大，依奴婢看，至少還要等上一年。”

“一年……”我喃喃，“會很快的。”

我遣了碧靈下去，想獨自待一會兒，依稀就想到了往昔，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我從靈柩中騰的起身，與沂丞雙雙瞪大著眼睛……想到這裡，不覺彎起嘴角，笑了。連幾時飄起了細細的雨，都渾然不覺。

好一場秋雨。落花紛飛，悉數而落，我伸出手，接住一片花瓣，放在鼻息下，嗅著那殘香，我總會很懷念雨季，抹不去的，是暮春與他相遇在雲霞山腳的那一日，不管歷經多少，那一天在我的記憶中，從來沒有變過……我輕輕吹走了花瓣。

頭頂忽然多了一把傘。

轉回頭，便看見了雋行，下了早朝，他已換上了一身簡單的湖藍錦衫，“在想什麼，這麼出神……？”他朝我微微笑著，眉心溫柔，卻讓人心痛。

“沒什麼，”我起身來，“只是想著‘朝往昔顧’這四個字。”

他愣了愣，摟住我的肩，“彆著涼了。”

一把傘下，兩人同行，是否也算是結下了一種緣分。我苦笑，曾經不也曾這樣苦苦甜甜的期待過。轉回頭時，落花已滿了院子。

暗香寧靜。

猶如三月的江南煙雨，正籠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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