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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這個班,沒有人再會為下雨不用做早操而高興了。

天空陰沉沉的,如同是渾濁的病眼。我站在窗臺邊上,望著因為一整個暑假沒見面而變得多話的女同學,絡繹不絕地走進校門。

回頭望望教室,還是沒有人說話,只有翻動暑假作業的悉悉索索的聲音。

我垂著頭,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望向旁邊的空座位。

與我的桌子比,那張桌子顯得格外的髒。似乎一整年沒有清理過的灰塵,還有亂七八糟的塗鴉,都令人非常不快。

我皺了皺眉,再次將視線轉到外頭的天空。操場上的嬉鬧聲隱隱地傳來,暑假前的那一天,就好像一幕會抖動的默劇,在眼前緩緩地升起來。

阿健死了,就在那一天。

他從教學樓的頂層跳了下去,從我剛才站的視窗一閃而過,然後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底下的花壇裡。原本那個花壇裡光禿禿的,只有垃圾和腥臭的泥土。可就在那件事的前一個月,花壇卻突然被人清理乾淨,種上了幾株月季。

那時候是梅雨,天沒完沒了地下著雨,月季花嬌嫩的花瓣喝飽了水,顯得晶瑩剔透。

阿健跳下去的時候,幾根因為要嫁接而特意削尖的□□穿過了他的身體。就像校門口賣的糖葫蘆一樣,他的身體被串了起來。鮮紅的血液從他的身體裡噴出來,濺到了月季花美麗的花瓣上。

血從粉嫩的花瓣上滴下,像是花朵流出的血淚。

有一根□□穿過了他的眼珠,他被從上頭弄下來的時候,眼珠子就這麼從眼眶裡被拽了出來。那粒血肉模糊的看不出原本樣子的眼球,就死死地串在□□上,隨著風微微地搖晃。

血幾乎染紅了整個花壇。

我望著那些絳紅色的泥土,第一次知道,人的身體,居然能流出那麼多的血。

在那濃重的背景上,碧綠的葉子,鮮紅的眼球,一切都是那麼清晰。

那一天,雨水沖刷著猩紅的花壇,在地上匯成了一條淺淺的紅色河流。

我不知道,那粒眼球後來去了哪裡。

曾經有一次,我夢到了死去的阿健。他瘦弱得好像只剩一把骨頭的身體沒有變,只有右眼空空的,像一口深不見底的井,望過去的時候,裡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做了那個夢以後,我幾乎是一路哭著衝到了他家。

阿健媽媽睜著哭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睛,愣愣地看著我。她蠟黃的臉像是沒煮熟的豆腐皮,晦暗得不像樣。望著作為阿健唯一朋友的我,她哭得更兇了。

就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我的後脊樑猛地一抽,一路跌跌撞撞地退出那座陰暗的房子,在肺部快要炸裂的感覺中,一路狂奔回了家。

想到這,我突然停了下來,而是抬起頭,眼神從教室裡每個人的臉上掃過。

咔噠。

門突然被推開,班主任走了進來。他是從去年才開始帶我們班的,瘦弱的樣子讓人看了很不放心。他走路的方式有點奇怪,兩隻腳一重一輕,所以搖晃得很厲害。聽說,他小時候被車撞斷過腿,雖然現在能走,但還是留下了這麼個後遺症。

他推了推眼鏡,搖晃地走上了講臺。

班裡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著他,除了雨水噗噗打在玻璃的聲音,教室裡什麼動靜都沒有。

真是令人壓抑的開學。

&ldo;大家暑假都做什麼了?我看不少同學曬黑了嘛,看樣子玩得很開心啊……&rdo;他用乾巴巴的聲音說著。

大家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沒有人回應。

隔壁傳來吵鬧的討論聲,在那鬧哄哄聲音的映襯下,班裡似乎一下子變得更沉默了。

他乾咳了一聲,似乎還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