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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們各自轉身,去牽自己的馬,就此分道揚鑣。
這就是“金匱之盟“了。
這一刻,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特景象。山谷外面,戰士廝殺的聲音還在耳邊。更遠一些,數以十萬幾的軍隊彼此屠殺激起的煙塵仍然遮天蔽日,山谷裡的兩位主帥卻已經在私下裡達成了和解。
當天夜裡,戰爭就突兀地停止了。儘管停得如此突兀,然而沒有必要卻枉死了的將士,人數還是超過了上萬。作為親手斷送了他們無辜性命的兩個人,葉十一和傅鐵衣都沒有時間去為此哀悼。儘管已經有了默契,並在私下裡訂立了盟約,然而總要有一些必要程式,才好向天下的百姓交代。
傅鐵衣無所謂認輸,葉十一也沒必要放棄一個向天下宣示權威與武力的機會。
於是,傅鐵衣派遣楊緋代表他前往葉十一的大營,向皇后和邯鄲郡主表達歸順的誠意。這以舉動也可以算作是他對葉十一五月二十四日檄文的回應——開戰十幾天,死了幾萬人之後才回應,未免也太姍姍來遲了一點兒。當然了,這些許小小地破綻是不會有人去追究。
楊緋既是傅鐵衣麾下的第一大將,也是他的弟婦,以這樣雙重的身份充當使者,理所當然地具有特殊的政治意義。由此而見,即便是做戲,傅鐵衣也是相當有誠意的。他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的確是有能力將戲做到真假難辨的境界。這樣,無論葉十一身邊的謀臣,還是天下的百姓,誰都沒什麼話可說了。
既然傅鐵衣已經表現出如許的高姿態,那麼葉十一也便不得不投桃報李了。他以同樣的誠意與熱情接受了傅鐵衣的政治投誠,除了請楊緋轉達他意欲與傅鐵衣親自見面一唔的殷切心意之外,他隨後立即就派遣江中流作為使者,前往邯鄲,當面向傅鐵衣提出正式的邀請。
“殿下說,他和您都是武人,昔年也曾並肩作戰,所以也不一定非要拘泥於宮廷。以天為廬,以地為席,做一相會也無不可。殿下心中是非常珍惜與武成侯您的友誼的。”江中流一邊說,一邊在心裡翻白眼——我為什麼要為這麼難聽的話做潤色啊!我為什麼不能直接說你放心來吧,不是鴻門宴啊!再說了,我就是不說你還能不知道?誰不知道你們兩個有姦情啊?唉,我可真倒黴——要是歐陽連光在就好了!
“自然是要拜見的殿下的。”傅鐵衣微笑著說。
隨即便有侍從奉上厚禮。江中流自然是笑納。
這位江大人,都知道,才華固然是有的,一見到銀子就兩眼放光也是有的——當然,要是金子人直接就走不動啦。總而言之,這是一位很有可能“為了錢就幹出賣身什麼事兒的主兒”——雖然說這句評論過分了點,影響人江大人政治前途了點兒,畢竟他還沒怎麼有機會賣嘛!但是,誰送給他的銀錢多一點兒,他就要看誰順眼一點兒,這總還是有的。
所以江中流摟了傅鐵衣大把的銀錢之後,才會一面往外走一面替傅鐵衣可惜:“武成侯是個好人吶……”
第二天,葉十一在漳水南岸舉行盛大的宴會,傅鐵衣率領了五千衛士,戎裝前往。宴會在和諧友好的氣氛中進行。
葉十一依照戰前五月二十四日檄文中的許諾,以大鄭天子的名義加傅鐵衣為齊國公,傅鐵衣也表達了他對大鄭天子和儲君的忠誠——嚴格說起來,葉十一併不能完全代表她的妻子李芛,尤其是在封爵、立儲之類的重大事情上,但他非要代表誰也沒辦法。你打得過他嗎?你比他還名正言順嗎?沒有吧?那隻好讓他代表了。
除了政治上的地位,關於如何分配河北,兩人也做了大致上的約定。葉十一不曾打下來的地方自不必說,還是歸傅鐵衣。相應的,河北上部的燕代,當年盧文瑤從傅鐵衣手裡搶來,現在又被葉十一搶走的地方,當然也不可能重新還給傅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