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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蠟燭

變化來得太快,謝昀下意識起身。

啪嗒——啪嗒——

數卷竹簡被他的袖子勾扯,跌下桌,脆硬的竹簡砸在毯悶響一陣,須臾後,十來根約小臂長的大蜡燭也陸陸續續從邊沿滾落。

手扶束腰漆案的謝昀皺了下眉,就看見趴睡得好端端的羅紈之迷迷糊糊抬起頭,被接二連三的動靜驚醒了。

絢光映入眼,羅紈之揉了好幾下眼睛,慢慢悠悠環視四周,待看到身邊的人,雙目才徒然睜大。

“……三郎?……你怎在此?”

再觀桌上竹簡亂滾、地下的蠟燭橫七豎八,渾然像是遭了賊,不由吃驚:“這兒怎麼了?”

謝昀頓了下,重新坐穩身,兩手交疊,大袖子垂蓋在膝間,若不是他呼吸略急促,鬢角微溼,看起來就像很平靜。

“你剛做夢了。”

“啊?”羅紈之呆呆啟開唇縫,不敢置信,指著下方的混亂,“這些……都是我做夢時推開的?”

謝家的藏書有些還是上了年紀的古董,平日都被人精心保管,她也只敢輕拿輕放,不敢怠慢。

今天居然這麼不湊巧被謝三郎親眼看見如同雜物一樣亂堆在地上。

她瞥了好幾眼謝三郎,就怕他會露出不悅之色。

謝昀用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膝頭,似是若無其事打量她,“你,剛夢到了什麼?”

羅紈之被他一問,記憶回籠,小臉迅速紅了起來,訥訥道:“……沒什麼。”

夢麼,大多沒有邏輯,就比如謝三郎,正正經經一位世家公子,居然在她夢裡像個土匪。

不但要燒光她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蠟燭,還囂張地搶走她的鋪契,她追得氣喘吁吁,嚷著不要,阻止他點火燒掉自己的鋪契……

這樣的話,她怎敢當面對謝三郎說,自己把他夢成了個大壞人?

羅紈之不知道,她這麼含糊其辭還鬧了個臉紅,落在謝三郎眼裡便是坐實他心中那個古怪的猜想。

他不由苦思,他在這女郎的夢裡究竟做了什麼不堪的事,迫使她輕蹙細眉發出嬌吟。

她疲累無力的嬌喘聲好似在腦海裡揮不散,以往面不改色翻過去的那些畫都開始在他腦海裡活了過來,一一荒唐給他看。

謝昀徹底默了聲。

羅紈之見他沒反應,還當他輕易放過了自己,趕緊起身收拾。

先將最重要的竹簡一一撿起、仔細檢查沒有損傷後卷好收歸到漆案上,擺成小山狀。

謝三郎雖無動靜,羅紈之總能察覺到他的視線形影不離,偏偏他又不出聲,活像是蹲在草叢裡蓄勢待發的獵獸,伺機撲殺。

羅紈之頭皮都要麻炸了,她忍不住看了看左右,問起:“程郎君呢?”

她剛剛就奇怪,她明明是與程郎君坐在文淵閣結伴看書,程郎君不但能幫她找書,還可以為她出謀劃策。

這幾天他們相處融洽。

“他回去了。”謝

昀瞥了眼羅紈之臉上的驚詫(),你與這位程郎君先前就認識?

若非認識(),又怎會短短數日變得親近。

“不認識。”羅紈之心不在焉地搖頭。

程郎君為何走的時候沒有叫醒她,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謝三郎是什麼時候來的。

她遲了幾息才反應過來,謝三郎沒有先問她程郎君是誰,反而直接道“他回去了”,這顯然不合常理。

謝家的門生那麼多,他如何第一時間知道她指得具體是誰?

羅紈之坐回到漆幾後,疑惑道:“……謝三郎適才見過程郎君了?”

謝昀被女郎烏黑瑩亮的眸子盯著,不慌不忙,微微一笑,“羅娘子是疑心是我把程郎君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