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舉起的手輕輕落下,巨大反差令身後戰廷摸不著頭腦,呆呆看著易宸璟悄無聲息轉身離開,嘴角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暫時不能接受他沒關係,至少她現在不願離開,只要能在一起,沒什麼事是不可改變的。
經過戰廷愁眉苦臉越來越哀怨的催促,白綺歌終於跟在白灝城身後走出書房,眼圈紅紅的,精神卻比早上要好得多。
白灝城來斂塵軒的事除了易宸璟、戰廷和白綺歌外沒人知道,藉口要與人商議出征之事支走敬妃和素鄢等人,易宸璟只留戰廷守在外面,三人坐在桌邊準備享用一頓昭國風味午飯。
“坐過來。”看白綺歌自然而言地選擇白灝城身旁位置坐下,易宸璟臉色一凝,敲了敲自己身側空位。
白綺歌瞥了他一眼:“坐哪裡不一樣?筷子長短又不會變。”
易宸璟分不清白綺歌是真傻還是故意氣他,她擰個勁兒也就罷了,偏偏連白灝城也看不懂臉色似的,瞅著他們兩個大眼瞪小眼笑而不語,有氣無處發,只能悶頭夾菜吃飯。
聽裡面連句說話聲都沒有,戰廷忍不住偷偷瞄了瞄,敦厚臉上難得出現幸災樂禍表情——這擺明了是殿下醋意橫飛,對面兄妹兩個看不出來嗎?人都說他戰廷又呆又傻,原來昭國那位統率三軍的白大將軍還不如他呢!
這頓飯吃的索然無味,草草填飽肚子,易宸璟放下飯碗,目光依舊盯在白綺歌身上。
“這幾日白將軍就住徽禧居好了,遠是遠了些,清淨卻遠勝其他地方。”
住徽禧居也好,那裡偏僻,不容易被人發現。白綺歌並沒覺察出有什麼異樣,仍低頭喝著湯,結果險些被易宸璟接下去的話給嗆死。
“綺歌,晚上和白將軍好好聊一聊,不過別回來太晚,我一個人睡不習慣。”
手一抖,湯匙裡滾熱的清湯盡數滑進喉嚨,燙得白綺歌捂著嘴差點疼掉眼淚兒,抬頭狠狠瞪向易宸璟,後者好整以暇淡然喝茶,微微挑起的細長星眸寫滿“你奈我何”的戲謔之意。
“死不要臉!”聽不清的咒罵從白綺歌牙縫擠出,面上還得裝作滿不在乎。一直與易宸璟分房而睡這件事如果被白灝城知道了,定然又會認為她不得寵、受人欺凌,同回昭國的建議也必然再被提起。
沒辦法,易宸璟瞭解她騎虎難下的境地,只要抓住這弱點,無論怎麼過分她也只有忍耐的份。
“她從小睡覺就不老實,總喜歡翻身,想來殿下沒少受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面瞪易宸璟還沒瞪過來,身旁白灝城又淡然地丟擲不該被提起的某些話題。
“哦,是麼?”易宸璟笑意不改,只是微翹唇角怎麼也找不出感興趣的意味,“這我倒沒發現,夜裡她睡得比誰都安穩,怎麼叫也不醒。”
“我又不是死人,怎麼會叫不醒?”白綺歌被這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對話繞得暈頭轉向,隨口頂撞回去後才發現,自己這句話有多麼的不妥——又沒真的朝夕相處同床共枕,醒或不醒跟易宸璟有半點關係嗎?!
相識以來白綺歌不是沉默相抗就是橫眉冷對、咄咄逼人,難得見她如此狼狽無措,易宸璟再也憋不住,扭過頭噗地笑了出來。
冷硬也好,呆愣也罷,白綺歌一言一行都深入他心底,以前覺著是無比憎恨,現在卻怎麼也咀嚼不出半點厭惡味道,反而想要更多地看著她、聽著她,瞭解他所不知道的每一面。
是夫妻又不算夫妻的兩個人不時鬥幾句嘴,屋外戰廷聽得樂呵,唯獨白灝城不停倒茶、喝茶,好像壺中苦澀茶水比飯菜更能填飽轆轆飢腸似的,沒人注意到那雙形狀與白綺歌九成相像的眼眸裡藏著幾許落寞。
飯後,白綺歌讓戰廷先把白灝城帶去徽禧居,兩人前腳剛離開,後面一雙筷子直直朝易宸璟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