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紫煙臉沉如水。趙炎偷瞟她一眼,道:“那吳不賒是紫煙請來的,我們有難處,那沒有辦法,但不能讓紫煙失信。這樣好了,吳不賒這趟魔界之行的功勞我給他記下,就封他為歸雲侯吧。他若願為官也容易,異日登位,一切都好說。他遠赴魔界,無非就是想要得一點兒好處,封了侯得了官,他必對你感恩戴德。不過在此之前,他絕不能現身。”
“是啊紫煙。”西門紫煙的小姑介面,“沒辦法的事,別多想了,那個吳不賒,呵呵,這名字倒是有趣,你許他點好處就是了。你上次好像說,他之所以答應去魔界,是因為他頂有妖光又想娶那什麼扶風侯之女是嗎?讓你姑父寫道奏章,替他討個散仙的封號也就是了。若想封神,來你姑父手底下做事則更加容易,他封仙、封神還能娶得嬌妻,跑這一趟也該知足了。正如小炎說的,他只會對你感恩戴德,不會再怪你什麼。”
西嶽帝君點了點頭:“要討個封號啊,很容易的事,封仙還是封神,他自己挑。這人能深入魔界還能說動雲州遺族闔族南歸,也算真有些本事,若願來我西嶽做事,我自不會薄待他。”
這些話,像一隻只大頭蒼蠅,在吳不賒耳邊“嗡嗡”掠過,他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他眼前閃過的,是無數的影像:——單薄的身影,削瘦的肩,孤零零地站在沙丘上,無明的眼,卻在遙望南方,空靈如初雪的眉宇間,滿溢著神聖,那是顏如雪,那是她在遙望故土。——蒼老的臉頰,雜須,白髮,卻有著火熱的眼眸,腰已不再挺直,前進的身軀,卻有如拉犁的老牛,盡著全部的力量,向前,向前。那是四大長老,把雲州遺族一個不少地帶回去,是他們的使命,是祖祖輩輩的重託。——沙塵迷住了眼睛,汗流浹背,大口地喘著氣,驕陽如火,吸進肺裡的空氣也好像裹著一團火,整個人彷彿都要烤乾了,似乎再也邁不動步子,又似乎下一步就會倒下,卻仍然在堅持著,步步向前,這是整個雲州遺族。迷濛的沙塵中,那一張張面孔,滿寫著的,都是兩個字:堅持。——就是那些倒下的人,眼睛哪怕已經不甘地閉上,倒下的方向,卻仍是故鄉。狐死首丘,身雖死,魂魄還要歸去。
無數個身影,無數張臉,無數雙眼睛,在吳不賒眼前閃動,飛速地旋轉,整個天地好像都在轉動,眼前是無盡的黑暗。
突然有一個聲音響起:“我們曾經被遺棄過!”是顏如雪,她的身影在一點微光中閃現出來,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終於站在了他面前,身子似乎更加單薄了,無明的雙眼卻大睜著。
“我們又一次被遺棄了!”無盡的悲涼,如淵的絕望,一字字,一聲聲,如刀,如鑽,狠狠地扎進吳不賒心裡。
“不!”他猛地狂叫起來。
“是誰?”
“有刺客!”吳不賒的叫聲驚動了四圍的護衛,刀劍聲四起,無數身影向這邊圍過來。
水榭中的西門紫煙幾個也向這邊望過來。西門紫煙道:“是吳兄嗎?”
“是我。”吳不賒現身出來,站在牆頭上,看著水榭中的幾個人,西門紫煙幾個也看著他。
“你就是吳不賒?”趙炎的眼光閃了一下,陰鬱中有一抹狠辣,但消逝得非常快,這是一個善於隱忍的人,小白臉只是假象。以不是嫡長子的身份而坐穩趙國太子之位,這絕不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他能突然出現在西嶽府,能讓西嶽帝君夫婦親熱地叫他小炎,先前能完全不顧西門紫煙的反對下令截殺吳不賒,事不成又能立即翻臉討好西門紫煙和西嶽帝君。由這些便可知,此人心眼靈活,心狠手辣,善於隱忍,一擊必殺,這正是梟雄之性。任何被他蒼白臉蛋兒迷惑的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西嶽帝君看向吳不賒的雙眼中,卻是凌厲中帶著兩分欣賞,這是典型的上位者的眼光。又因為已經知道了他是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