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之森的位置在哪,法師並不知道。
但這禁忌之地的所在,卻瞞不過阿修羅王。
帶著修羅刀,安緹諾雅穿過了封印之森外那些早已魔化的藤林。
最中心的位置,被蠶蛹似地包裹著,如心臟一般不斷鼓動的物體,在修羅刀接近的瞬間,自動地將那些裹覆的藤條向四周伸展蔓延,暴露出中間那蜷縮著的嬰孩。
看起來也僅僅是剛出世不久的模樣,但頭上烏髮儼然,尖尖的粉紅色耳廓標誌著他不容錯認的種族,肉團團的小手小腳蜷縮在胸口,無知無覺地沉睡著。
阿修羅王從刀中浮出,深深凝望著這個他為此將整個天界拖入戰火的孩子。
他的孩子。
他多想抱一抱它。
安緹諾雅站在靠後一段距離的位置,沉靜地注視這一幕。她不擅長處理這些,同時也對那嬰兒毫無感情,但是法師覺得她應該將空間留給他們。
最重要的是,這裡的環境十分適合阿修羅王。
阿修羅王原是天界最強鬥神,本身就已是神祇,純粹的正能量的聚合體。如今卻是負屬性的存在,若不是修羅刀,他早已灰飛煙滅。即便如此,也還是會逐漸虛弱,就算神格不會消失,意識亦會磨去,因為天界本不容許這樣負屬性的存在。
但在封印之森就截然不同了,這裡到處充斥無屬性的能量,對阿修羅王來說再適宜不過。
“跟你兒子好好相處吧,我先回去了。”安緹諾雅通知道。
阿修羅王為之失笑,他搖了搖頭,頗為不捨地看了嬰孩一眼,還是回到妹妹身邊:“封印之森的時間是靜止的,他也不會意識到我的存在。”
“也許吧。”安緹諾雅看了他一眼:“不過就算他不知道,對你來說大概還是有點意義。而且這的環境很適合你。”
阿修羅王無法否認這一點,從死亡那一刻開始就沒有消失過的虛弱感在這裡並不會出現:“我說過……”
“我知道。但是將身體交給帝釋天是你的錯,要不然也沒有必要這麼做。繼續留在天界也許你會再次死去,那樣的事情我不會允許。”巫妖想起阿修羅王只剩頭顱的身軀,依然十分不快:“說起來帝釋天一直對你有奇怪的執著,否則我不會連骨頭都得不到。”
阿修羅王微覺無奈,相比起應他的要求而吃下他身體的帝釋天,反而是自己妹妹才是有“奇怪的執著”的那個吧。對於他的身體,安緹諾雅怨念已久,他也不知該如何開解,只好說:“既然已經沒了,那就算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巫妖瞥了他一眼:“總之,天界到這兒來也並不麻煩,就這麼決定了。”
阿修羅王留在了封印之森,和他那預言中將以血火席捲天界的兒子一起。
安緹諾雅回到了阿修羅城,和帝釋天所在的善見城僅僅以封印相隔。
被囚禁著的九曜,對自己星盤上所顯示的星象,無法解讀。滅世之子的預言沒有改變,可剩下的未來,她竟然難再看清。
時間流水般過去。
“你有什麼願望實現不了嗎,帝釋天?”安緹諾雅問。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提出這個問題。
當初她從封印之森回來,就問過一遍。帝釋天當時的回答是什麼?
“這天界盡在我手,我還會有什麼願望無法實現嗎?”剛當上天帝的他似乎是這麼說的,一身光華熠熠的神將鎧,長劍上還染著血,是剛從魔族戰場上回來不久。
聽上去很有道理,可帝釋天額心的那隻眼睛,從未睜開過。
只有感覺自己已經無所遺憾的墮天,那隻眼睛才會完全睜開,這是法則的原話。
但帝釋天到底有什麼願望?彷彿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