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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部分

當時唯一的猶豫,是看見嘯天,剖心而死的嘯天,用自己的心換了他的命,他本應當好好珍惜。

……嘯天,我對不起你。

一年之期,算算,恰是今日。

那天對戰完顏純箴,最後的真力擊破金鼓,鼓碎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全身的真力都被抽空,神智彷彿突然抽離了軀體,懸浮於半空,他竟然離奇的透過自己的軀體,看見自己的心,越來越緩的跳動,漸漸趨於停滯。

那一霎他以為自己即將死去,或者已經死去。

彷彿深海的黑暗潮水,無邊無際的湧過來,將他淹沒至頂,他睜著眼睛,卻突然看不見任何事物。

也看不見她。

隱約聽見她在關切的詢問,卻根本聽不見她在問什麼,他只是緊緊的拉著她的手,用那般真實的觸感和力度,去最後感受她的溫暖。

長歌,這將是一生裡,我最後拉你的手。

帳篷裡一燈如豆,照人此夜淒涼,男子烏髮黑眸深如靜水之淵,那點掙扎而起的波瀾,終將歸於寂滅。

楚非歡慢慢解下面具,燭火顫了顫,斜斜的偏向一邊,似是不忍照上他慘白的臉。

……蕭玦,我幫不了你了,讓馮子光自己去奔忙吧,我累了。

打完這仗,塵埃落定,你和長歌之間也就沒有最後的障礙和為難,那就,痛痛快快的,攬她入懷吧。

她清冷微寒的心,最需要的,最易被震動的,始終是你的灼烈和熱情,假如她明知一切,卻為了你裝作依舊懵懂。

她始終在守護著你,從前生,到今世。

你真幸福。

但望你好好愛她,比我更多十倍百倍的愛她,但望你把因為我離開,長歌所失去的那一半關懷,加倍的補給她。

我相信你能做到。

――――――――

這一夜很短,這一夜很長。

短得於瞬間便拉斷了維繫生命的遊絲,長得令人瘋狂拍馬也無法衝破那似乎永生難滅的黑暗。

三更時分,離奇的下了場雪。

碎雪紛揚,萬里無聲,那般沉寂而漠然的邊塞之城,睜著永恆不閉的眼,看著那單人獨騎,一力長馳,如鳴銷呼嘯著穿越茫茫原野。

三更時分的這場雪,最先落在了秦長歌的眉睫。

在瘋狂的賓士中揚起臉,秦長歌只覺得眉間那縷涼意直直的透入心底,冰涼徹骨,凍得人幾欲窒息。

素玄的話,一遍遍響在耳邊。

“長歌,我從大營過,覺得楚兄精神似有不對,他始終帶著面具不肯摘下,我無法觀測氣色,但是……”

未盡的言語,向來比直接說出來更可怖。

秦長歌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直跳而起,衝出營地拉了匹馬便真奔出去。

心底一直盤旋不去的窒悶不安感受,在這一刻得到解答,秦長歌懂得了自己的直覺,卻又無比害怕自己的直覺。

她已什麼都不敢再想,只是狂奔,策馬狂奔。

古戌荒城,夜鳥悲鳴,馬蹄嗒嗒踏碎積雪的凍土,寒風獵獵從耳側刮過,那般砭骨的厲烈疼痛,彷彿一場邂逅便是一抹殷紅的血絲。

束起的長髮在飛奔中被風雪打散,亂七八糟的身後狂舞,不多時便積上一層冰白的霜花,再在無盡的顛簸裡被絲絲碎去,散落在邊塞的平原上,化去無聲。

秦長歌已經不懂得憐惜胯下駿馬,長鞭破空,連連揮下。

非歡,求你等我!

……不知道哪裡吹來的風,潛進帳篷,依稀熟悉的氣味,桐花幽甜之香裡帶著海岸微腥的氣息,交織成神秘的香氛,氤氳在暗淡朦朧的大帳中。

遠處的馬嘶聲被風吹斷,一抹蒼煙裡不知何處吹起了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