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幾歲啊?」她問。
總覺得這人說話的感覺成熟得很,倘若他還與她年紀相同,那她還真是要檢討了,因為媽媽老說她還是個奶娃兒。
「十五,你呢?」
「十三。」
「我哥十七了,以前他總是在日本、臺灣兩地往返,但是我知道過不了多久,他就要到日本去長住,好專心鑽研棋藝。真好,我希望我也快點成年,也能到日本去深造棋藝。」張士傑心中難掩欣羨,一閃而逝的落寞看向自己殘疾的腿,隨即又開朗的面對眼前的一切。
馮拾翠沒瞧見他的模樣,只是專注的在幫他操控著輪椅,試圖幫他推過門邊的木軌,好順利入內觀賽。
無奈她手腳笨拙,推了半天,弄出一堆吵雜的聲響,只換來那個趾高氣揚的方思詠不住的白眼,然而輪椅依然卡在木門軌道上。
半晌,這盤棋已然結束,對弈的兩人恭敬虔誠的朝對方行禮後,圍聚的人紛說著張錯的精湛棋藝,依然落敗的邵恩新兀自盯著棋盤發愣思索。
「阿錯,你這走的是啥棋法,怪難懂的。」他盯著棋盤,嘴巴喃喃自語。
沒有回答,徒留下滿桌的黑白棋,張錯如往常般率然自若的起身離席,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神追尋著聲音,獨獨落向那個奮力推椅的女孩身上始終不移。
因為那聲響很難不讓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是誰?為什麼從來沒見過她?
張錯停住的視線讓眾人不約而同的從棋盤上挪移注意力,紛紛落向門口的馮拾翠跟張上傑。
「那是誰?長得真普通,呆呆笨笨的。」旁人交頭接耳。
「不知道,沒見過。」下一秒又有人嚷嚷,「她長得不是普通,是醜。你瞧,臉上還有疤呢!」
敏感的方思詠感受到大家對那醜女孩的注意,嘴角得意一扯,率先發難,「你這笨丫頭是誰?怎會長這麼怪,還不知道收斂,一場棋賽就聽見你吵鬧的聲音,你不知道嗎?下棋是很神聖的藝術,觀棋則是很風雅的事情,你這樣吵,叫人怎麼專心呢?」
馮拾翠愣了愣,連忙怯生生的說:「對不起……」
她也不想引起注意,偏偏輪椅就是卡在這門軌上。
「思詠表……」張士傑厭惡的要開口阻攔方思詠的毒嘴。
「思詠,安靜些。」破天荒的,張錯的語氣有著不悅。他走了過去,接過馮拾翠的動作,「我來,謝謝你。」
驀地,馮拾翠的臉不知怎的轟然一熱,兩頰的徘紅比血還豔,她不自覺的撫著臉,看看張錯又慌亂迴避,心跳得如此之快是過去的十三年來從沒有過的。
他是那麼的高帥,連聲音都好聽得不像話,比起她烏鴉似的低啞,真叫人迷惑依戀。
「小翠,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馮奶奶總算尋到她了。
「奶奶。」她大大鬆了口氣,趕緊奔去。
老婦人將她拉到身後,「阿錯少爺、士傑少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奶奶不同於馮拾翠記憶中的慈藹,隱去笑容、全然的內斂、敬然的說。
「謝謝,馮奶奶,我們馬上過去。」張錯推著弟弟的輪椅,往餐廳的方向去。
「哥,等等。」張士傑從輪椅上別過頭來喊,「你叫拾翠對吧?來啊,一塊來吃晚餐,難得你從美國來看馮奶奶。」他的手不住的邀約著。
「這……」她又驚又喜。
張士傑是她到臺灣後第一個認識的人,還有他的哥哥是那麼的讓人震懾,只消一眼,她的掌心就會無端的發酸,酸得讓心都不對勁,可她很想多看他一眼,看看這人到底哪裡不一樣,竟會叫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謝謝士傑少爺的邀請,不過拾翠不該去打擾的。」馮奶奶代為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