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我哽咽,眼淚奪眶而出,從床上爬起撲入他懷裡,痛哭。
哭聲方逸出,唇上一緊,他的大手緊緊的捂住我的唇。我淚流滿面,不明所以的抬頭,卻見他又痛又憐的看著我,啞聲:“不能哭。”
不能哭……
不能哭!
曾幾何時,哭泣竟然也成了一種奢求!我默默無聲的流著眼淚,淚不曾斷,可聲已啞。
是的,不能哭!隔牆有耳,誰知道這外頭又有多少耳目在盯著,就等著逮我們的行差踏錯。劉縯被他們害死了,接下來就是劉秀,只要被他們找到丁點的藉口,劉秀又會像劉縯一樣,慘死在他們手裡。
我打了個冷顫,不敢想象那樣的結果,害怕的用力抱住他的腰。我想保護他!這個想法或許十分可笑,可我就是想努力守住他!
那麼多熟悉的人一個又一個的從我的生命裡消失了,我不要劉秀的命運再和他們一樣!
“麗華,麗華……”他同樣用力摟緊我,下巴擱在我的肩窩裡,熱熱的呼吸拂在我的耳旁。一聲又一聲的呼喚,他反覆念著我的名字,聲音微弱、低沉、傷感,乃至絕望。
這一幕讓我想起那日小長安潰敗後,在逼仄潮溼的山洞內,他亦曾有過如此彷徨不安的悲傷。
屏息,我的唇角咬出了血,腥甜的味道刺激著我的味蕾,有點澀,有點苦:“哭吧!求你……哭出來!”
如果有淚,請你不要在心裡哭泣!請你相信我……
笑遠比哭難!特別是眼下這種時候,哭泣已成了奢望,笑容已成了堅忍的偽裝。這樣的人生實在太過悲苦,他肩上的壓力太沉太重,我甚至不敢想象同樣的感受若是攤到我身上,我能不能承受得住萬分之一的痛。
壓抑的喘息聲漸漸加重,由細變粗,一聲聲微弱的喘息最終化作抽噎,悶悶的鑽進我的耳朵。心如刀絞,我分擔不了他的痛,他的苦,只能顫抖著將他用力抱緊,緊緊的……緊緊的抱住他。
我不會放手!他若是在水沉溺,我必然下水救他。無論我會不會游水,我都要救他!
洞房花燭夜,燭淚相伴到天明!
真正痛苦的磨難與考驗,隨著旭日東昇的曙光,悄無聲息的拉開序幕。
第一卷 化險為夷出絕境 面聖
新婚第二日需行家禮——按照規矩,成親後我算是成為“人妻”,可要想成為“人婦”,還得拜見長輩,拜宗廟方可入宗祠,算做真正的劉家婦。
南陽劉姓這一脈的宗主是劉敞,宗子是劉祉,若是按照原先的規矩,我在家拜了劉良後,還得和劉秀一塊兒去拜見劉敞或者劉祉,可是眼下漢朝初建,更始帝劉玄尊位,這個大宗主大家長的位置再大已大不過他去。所以無論如何,覲見天子已成了勢在必行的一招。
去見劉玄,說不緊張那純粹是哄人。我不善掩藏情緒,若是萬一在面見時露出絲毫破綻,不但救不了劉秀,只怕還會給他當場招來殺身之禍。
一路上乘車去衙邸,我心裡七上八下的直打鼓,劉秀仍是一副從容淡然的老樣子,波瀾不驚。
車子停在了偏門,劉秀才攙著我下車,就見申屠建猶如鬼魅般從門裡突然閃了出來,笑臉相迎:“劉將軍!”
劉秀自然謙讓一回,兩人都是客客氣氣的寒暄,申屠建一雙眼有意無意的瞥了我幾眼,笑著對劉秀說:“劉將軍,陛下讓你去偏殿。”
劉秀點了點頭,帶著我進門打算往左拐,卻不料申屠建伸手微微一擋,笑道:“劉夫人止步!”我一愣,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十分寒磣人,“劉將軍一人去見陛下足矣,夫人自請往祠堂拜禮吧。”
這算什麼意思?
我狐疑的抬頭去看劉秀。劉玄的用意難道是想把我們拆開,逐個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