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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筆

沈巍正在處理一棵白菜, 聽見動靜,偏頭看了趙雲瀾一眼,說:“這太亂, 別進來。”

趙雲瀾充耳不聞, 循著聲音、扶著牆小心地走進去, 緩緩地伸出手,從後面抱住沈巍, 把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 閉上眼睛。

他先是試著用自己的“目光”從案板上掃過,可大概那些菜都已經從根上拔下來、還被冰凍過的緣故, 趙雲瀾什麼也沒“看見”, 只是抽了抽鼻子, 勉強聞到了一股不是很濃的菜汁味。

而後他低下頭,看見沈巍那黑得要命的身體上在被他抱住的一瞬間,突然從心口的地方流出血一樣嫣紅的顏色,像沸騰的岩漿, 頃刻就滾遍了沈巍全身, 在趙雲瀾一片漆黑的視線裡, 勾勒出一個長身玉立的影子。

就像是……那個黑影忽然有了生命。

趙雲瀾目睹著這樣的情景, 沉默了片刻,而後他面不改色、半真半假地對沈巍抱怨說:“你在切什麼?我不吃這個,我要吃肉, 又不是兔子,我現在是傷殘人士,有要求改善伙食的權利。”

他聽見沈巍縱容地低笑了一聲, 掀開一邊小鍋的鍋蓋,一股還沒來得及飄出來的肉香散發出來, 沈巍說:“準備了你喜歡的,什麼都吃一點,不要挑食。”

他說這話的時候,身上如火的顏色慢慢地變淺,從飛快流動的鮮紅變成了某種異常溫暖的淡紅——就像破曉之後,第一眼看見的太陽的顏色。

沈巍任他抱著,沒有甩開他,趙雲瀾就隨著他的動作左搖右晃,聽著菜刀一下一下切在案板上的聲音,趙雲瀾有好一會沒說話,他的眼珠黑沉沉的,垂下的時候不顯得黯淡,只是有些說不出的深沉。

好半天,趙雲瀾突然湊上去,開口不著邊際地問:“哎哎,你覺得我帥不帥?”

沈巍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繼而無奈搖頭:“你有點正經話沒有?”

“哦,正經的。”趙雲瀾清了清嗓子,用廣播新聞聯播的字正腔圓一本正經地在沈巍耳邊說,“沈巍同志,你覺得沐浴在和諧社會的春風中,站在你身邊的這個思想上的巨人、工作中的先鋒,他帥不帥?”

沈巍:“……”

沈巍無言以對了片刻,輕輕地笑了一下,垂下眼,認真地把菜切絲,這簡簡單單的事讓他做得如同心無旁騖一般,他輕輕地說:“你帥不帥都沒什麼關係,我不在意。哪怕你五大三粗,頭生癩腳生瘡、歪瓜裂棗,在我心裡,也並沒有什麼不同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趙雲瀾壓著嗓子說:“真感人,下一秒你該和我求婚了。”

儘管在家裡,只有他們兩人,但畢竟是在廚房,不是耳鬢廝磨的地方,沈巍還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用肩膀撞了趙雲瀾一下:“躲開,我要炒菜了,你去外面坐著,別搗亂。”

趙雲瀾順從地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雙手就碰到了洗手池那冰涼的金屬池壁。

他忽然似有意似無意地說:“那你會騙我嗎?”

背對著他的沈巍一頓。

趙雲瀾追問:“會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沈巍深吸一口氣,依然是沒回頭,片刻後,才低低地說:“我不會騙你,也永遠不會害你。”

趙雲瀾用天眼追逐著他的背影,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身上的光在自己三言兩語中漸漸黯淡下去,就像是一朵燒盡了的煙花,心裡忽然一陣無來由的難過。

於是他點了點頭:“嗯,好,那我相信你。”

沈巍猝然扭過頭:“我只這麼一說,你就相信嗎?”

趙雲瀾驀地一笑:“只要你說,我就信。”

他說完這句話,再也不忍心去“看”沈巍身上那些乍起乍落的光暈,趙雲瀾背過身去,假裝方才的話都只是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