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他不去買那本見鬼的書呢?如果他直接把這卷白紙扔進忘川水裡呢?
趙雲瀾這麼想著, 就這麼幹了,他抬手把白紙卷扔進了忘川裡,“咕咚”一聲, 濺起一串水花, 而後慢慢地沉了下去, 他等了半天,也沒人過來因為亂丟垃圾罰他的款。
趙雲瀾一扭頭, 往大槐樹的方向走去。
他決定先去買包煙好好洗洗肺, 然後先去酒店開個房好好吃頓飽飯、睡一覺,再找大跟蹤狂沈巍, 讓他抓緊想個辦法把自己送回去……趙雲瀾的腳步突然定住了。
他能確定方才見到的沈巍就是沈巍嗎?
大概這就是為什麼“聰明”和“智慧”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的緣故, 趙雲瀾在扔書卷的那一刻, 其實已經本能地做出了正確的反應——有些事就是不應該追究,該糊塗的時候就得糊塗。
然而他僅僅在一轉身的時間,就開始無法抑制自己的思緒,抓到一點細微的蛛絲馬跡, 就會忍不住想把它們串在一起, 這幾乎成了一種本能, 他下意識地就做了。
趙雲瀾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他想,如果他真的把這裡的事扔到腦後,就這麼回到十一年後……
是假的, 那麼什麼事也沒有,他需要去考慮究竟是誰大費周章地營造一個這樣的環境,又讓他聽到這樣一段沒頭沒尾的話。
但假設在這裡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那如果他沒有把那本書買回來,十一年後的特別調查處真就沒有了《上古秘聞錄》, 他就找不到那些能推斷出女媧造人和化為后土等等的秘聞,說不定為了穩妥起見,他也根本不會上崑崙山,功德筆花落誰家還不知道,大神木裡有什麼東西他也根本不會看見,後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那樣他或許根本不會下黃泉,就算機緣巧合下回來,他也不知道父親身上還有另一個神農藥缽,那他或許會回家看看老媽,壓根不會關心他爸出門幹什麼,當然也不會鬼鬼祟祟地攔計程車跟蹤他,此時也不可能蹲在黃泉路上思考要不要去買書的這個愚蠢的問題——因為那本書是不存在的。
根據著名的祖父悖論,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發生的,蒜頭鼻子的愛因斯坦老爺爺說了,除非他進入的是平行空間,也就是從此開始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除非……
趙雲瀾腳步停下來,他閉上眼睛,耳邊只剩下忘川裡潺潺的水聲,十萬幽冥靜謐如同空無一物的深淵。趙雲瀾突然就想起了他在後土大封裡聽到的——那句如同從他自己嘴裡說出來的話:“命運就是某一時刻,你能上天入地,卻只會給自己選擇一條路……”
他的呼吸慢慢放緩了下來。
趙雲瀾當然知道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他發瘋一樣地想知道,十一年前的沈巍和佔著他父親身體的藥缽是不是瞞著他見過面,是不是說過那樣一段話,沈巍是不是真的和神農有一個他不知道的契約,有一副與他君子端方的一面完全不同的面孔。
以及……沈巍真的不知道地府一直在利用他嗎?如果心裡有數,他怎麼可能完全不在意?還是……他本身也已經有了什麼打算?
半分鐘以後,趙雲瀾終於一身不吭地轉回來,含了一片遮蔽生氣的葉子,大步往鬼城走去。
雜貨鋪的小老闆娘依然是七八歲的模樣,看見他也似乎沒有絲毫的意外,以至於趙雲瀾指名道姓地要《上古秘聞錄》時,她只是淡淡地報了個冥幣的價格,然後拿來了巨大的記賬本,讓他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賬本上白光一閃,“趙雲瀾”三個字後出現了“鎮魂令主”和年份的字樣。
這一次鬼城裡沒有誰發現他是個生靈,趙雲瀾順利地全身而退,帶著《上古秘聞錄》直奔自己家裡,他隱匿了自己的氣息,翻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