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娜臉上毫無意外的表情當然沒瞞過海蒂,這位時常跟教會合作的“精神醫師”立刻便從這位審判官的反應中猜到了什麼。
略作猶豫之後,她謹慎地問了一句:“看樣子……這次事件背後問題很大?”
凡娜點了點頭:“問題很大。”
海蒂想了想,一邊收拾自己的醫療箱一邊飛快說道:“我明天休假,這陣子可能都……”
“海蒂女士,你可能已經與這件事建立聯絡了,”凡娜看了海蒂一眼,“很抱歉,但包括我在內,當時所有出現在現場的人都曾經暴露在某種認知汙染下,你在這些邪教徒身上發現的精神問題,其實曾經發生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只不過……感謝女神庇佑,我們受的汙染不深,所以這時候‘醒’過來了而已。”
“……該死,我就知道幹這行遲早會遇上這種事情,”海蒂終於停下了收拾醫療箱的動作,她捂了捂額頭,“當初真應該聽我父親的建議,去繼承他的事業當個古董鑑定師,或者哪怕聽母親的建議去十字街區的公立學校當個歷史老師也行……那可比跟邪教徒打交道安全多了。”
“想開點吧,至少你現在的工作足以讓你在上城區維持體面的生活,”凡娜搖了搖頭,在年紀相仿又熟識多年的海蒂面前,她的態度顯得比在部下們面前平易近人許多,“還是說說看你的發現吧,這或許有助於教會和市政廳把握事態。”
“……其實很簡單,一個顯而易見的違和之處,”海蒂嘆了口氣,說著自己從那些邪教徒潛意識中挖出來的線索,“在獻祭儀式當晚,一個祭品在太陽的圖騰前失控,並反向獻祭了主持儀式的神官,而根據我們在現場發現的線索,那名導致失控的‘祭品’其實是一個已經被獻祭過的‘屍體’,他死而復生地走到了高臺上,對吧?”
凡娜點點頭:“當然,我記得很清楚。”
“那問題就來了……既然這個祭品已經被獻祭過一次,那為什麼當時現場的邪教徒就一個都沒把他認出來呢?普通邪教徒也就罷了,為什麼連那個神官自己,也沒有認出眼前的祭品在不久前就曾被自己親手獻祭過?”
凡娜慢慢皺起了眉頭:“……現場的邪教徒眼睜睜看著前不久被獻祭過一次的祭品再次出現在眼前,卻沒有任何人察覺異常……他們的記憶被篡改,認知被扭曲了。”
“連我們在當時也沒察覺到這個顯而易見的違和之處,不是麼?”海蒂苦笑著攤開手,“事實上甚至直到一小時前,我都沒意識到自己竟忽略了這理所當然的事情,而直到現在,我也才從你口中知道,我自己的精神曾受過影響。”
凡娜一時間沒有說話,轉身來到了那名仍然處於渾渾噩噩狀態的邪教徒面前。
被大劑量神經類藥物和強效薰香雙重催眠的邪教徒只是微微晃動著腦袋,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高大女士。
凡娜突然回頭問道:“這些邪教徒在儀式失控之後互相砍殺,也是因為認知錯亂麼?”
“是的,我在他們記憶中‘看’到一些閃爍的畫面,”海蒂回答道,“這些畫面似乎給他們烙印了非常強烈的印象,讓他們堅信儀式現場的其他人都被惡靈或類似的東西給佔據、控制了,他們並不認為自己是在砍殺同胞,而是認為自己在把其他同胞體內的惡靈給驅逐出去……”
“這多半是他們的靈魂本能在示警——邪教徒也是教徒,他們背後畢竟有個黑暗太陽在給這些人‘賜福’,當巨大而詭異的危險出現時,這些接受賜福的教徒極有可能感知到了什麼,”凡娜根據經驗分析著,“他們那瘋狂的幻覺其實多多少少昭示了真相,可惜,這些沒有受過訓練的普通人根本不懂得分辨這些警示的意義,反而陷入了集體狂亂狀態。”
海蒂看著一臉嚴肅的凡娜,猶豫幾次之後,她終於還是謹慎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