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路無言。
到了醫院急診室,醫生給我區域性麻醉,我看著對方用鑷子將異物從我的血肉中捏夾出來,黏連著一絲面板組織,好像在剜我的肉。
我感受不到痛,但心一直在顫抖。
護士給我包紮好傷口,讓我到外面等叫號取藥。
期間夏鷗忙著替我交費和排號。
我該對她說聲謝謝。
等叫號時,她輕輕在我旁邊坐下,好像生怕我會被驚動。
&ldo;對不起……&rdo;她開口道。
她說,她離開之後,心裡很不安,所以在一樓徘徊,猶豫著要不要上去看看情況,但又怕自己添麻煩。
她說,她從沒想過會和池又鱗發生那樣的關係。可能,是她太寂寞了。而且對方是池又鱗。她算不上野火樂隊的粉絲,但面對池又鱗,她意亂情迷了。
沉默良久,她說,&ldo;其實,我……&rdo;
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她是無法再說下去,還是等著我允許她說下去。
我沉默以對。
所以她的話沒有下文。
我也沒有興趣知道她的下文。
電子佈告牌上出現了我的名字。
夏鷗比我動得更快,已經去視窗替我取了藥回來。
我接過,終於開口,&ldo;謝謝。&rdo;
她想說什麼,我又道,&ldo;抱歉,我沒辦法替你送行了,你自己去機場時小心一點。&rdo;
夏鷗應該明白我的言外之意。她嘴唇翕動,最後低下頭,&ldo;嗯,我曉得了。&rdo;
我跟她說我再坐一會兒,讓她先行離開。
夏鷗走後,我收到她發來的簡訊。
我沒看,刪除了。
她的號碼,我猶豫了好一陣,也拉入了黑名單。
其實,她何錯之有。不過你情我願的男`歡女`愛。
我卻對作為朋友的她處以極刑,斷絕來往。
我想,我的身體裡有另一個我。那個我極其暴戾冷血,像頭怪獸,鼻孔噴著氣,怒吼著要毀滅一切。
回到我在學校附近的住所。
因手受了傷,我所有動作都慢下來,慢得我可以在每個間隙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來審視我自己。
不久前才剛跟學生提過&ldo;愛在左,情在右,在生命的兩旁,隨時播種,隨時開花&rdo;。
當時說得天花亂墜,煞有介事。
我真是虛偽。
醫院給了套手的防水袋。因從小練左右手,哪怕右手不便,左手也還管用。
我緩緩地洗澡,緩緩地換好衣服;然後去書房,緩緩地攤開宣紙,用左手抄寫心經。
這麼些年,我抄來抄去,只有這一句‐‐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punch 8
野火樂隊成立也有些年頭,成員終於換了新形象,除了池又鱗。
他還是那個板寸頭,額上那道疤痕依然醒目,背後仍舊觀自在隨身。
野火四子為古裝電影《將軍的戰》作曲配樂。
本以為他們會弄個出格的搖滾風古曲,但他們正正經經地配出了恢宏大氣的樂章。
用隊長的話來說,野火的靈魂在音樂中是自由的。
池又鱗負責的部分,是將軍血戰之後慘勝一幕。電影片段中,將軍回首,戰場上哀鴻遍野,飄揚的旌旗沾滿了血和硝菸灰。天邊,雲幕深重。
一段低沉的大提琴引入,交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