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時變得仿惶無主。
他瞪眼望左,望右,望天。
冷月弓一樣彎在天邊。
他死瞪著那一弓冷月,突然,向月那邊追出。
自古以來天上的月光在人們的眼中就有著一種難言的誘惑,在瘋子的眼中莫非也一樣?
月向西。
鎮西是一個亂葬崗。
白楊荒草,寒蛩冷霧,亂葬崗就像個鬼世界。
風吹草動,就像是群鬼亂舞。
王風就在崗上停下腳步。
刀手在一個崩爛的墓前,他雙手扶刀,一個身子仍是搖搖欲墜。
汗已溼透了他的衣衫,整個人彷彿都已虛脫。
他神態又變得仿徨。
那一彎冷月已被烏雲掩蓋,他已失去了目標。
烏雲迅速地吞噬了漫天的星光,天黑如潑墨。亂葬崗變成了一個黑暗的地獄。
風吹更蕭索。
霹厲一聲,暴雨突然落下。
王風草一樣抖在風雨之中。
他混身水潺,頭髮亦已被雨水打散,人終於亦被雨水打在地上。
他躺著,沒有動,卻不住地在喘息。
一道閃電劃過漆黑的長空,照亮了整個亂葬崗。
閃電消逝的剎那,一個荒墳上突然冒起了一條人影。
雨夜亂葬崗,這個時候,這種地方,又怎會還有活人?
莫非這就是墳墓中的幽靈?
又一道閃電。
這道閃電照亮葬崗的時候,幽靈已立在王風身旁。
幽靈蹲下身,伸出一雙手,捏開了王風的嘴巴,另一雙手卻將一顆黑色的藥丸拍入王風的嘴巴。
王風的眼睜著,眼珠子卻動也不動,更沒有掙扎。
他渾身已癱軟,即使幽靈將他抱入地獄,他也沒有力量反抗。
其實他的眼睛雖然睜著,意識已消失,根本就已沒有感覺。
幽靈也沒有再將王風怎樣,只是抬手一託王風的下巴,強迫王鳳將那顆藥丸嚥下。
然後幽靈就飄開,飄失在風雨裡。
雨仍在下著。
王風躺在亂荒草中,就像是一堆爛泥。
也不知多久,他才從地上爬起。
他的面色更蒼白,神態疲倦而訝異,張目四顧,彷彿要弄清楚自己在什麼地方。
——這裡的東面有一大片山墳,西面也有個亂葬崗。
他回憶著血奴的說話,突然笑了起來,喃喃道:“我現在莫非就在那個亂葬崗?”
他居然還能笑。
一個知道自己將死的人,膽子果然就比常人大得多。
常人在這個時候,在這種環境,相信走都已來不及。
他笑著又在地上坐下,雙手抱著頭。
他的神智雖然已清醒,但從揮刀追斬常笑之時開始,他就一直在瘋狂的狀態中。
良久良久他的頭才抬起,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好厲害的毒藥。”
他已想起中毒這件事,也許揮刀追斬常笑那件事,他都已想起。
他跟著就說:“我居然追來這裡。”再想想,他又道:“那種毒藥雖然厲害,似乎要人發瘋,瘋過一陣於,就沒事的了。”
幽靈的出現,他顯然根本沒有印象。
“鸚鵡樓那邊,不知弄成什麼樣子了?”
這句話出口,他便要跳起身子。
卻就在這時,風雨中突然傳來了雜亂的馬蹄聲。
馬蹄聲競是向亂葬崗這邊移來。
王風不由得一怔,要跳起的身子下意識一轉,就伏倒在荒草叢中。
風雨聲很大,他聽到馬蹄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