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嘰嘰喳喳的少女活撥性情如今隨著時間的沉澱已經宛如一個嬤嬤的沉穩氣質了。清廷的宮女並不是終身制度,為主子服務到二十五歲左右即可離宮。前年香梅已經走了,高高興興的離開的,雖然感情上是不捨得我這似主似友的乾清宮的半個主子,但是“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啊”人家故鄉有個痴情的兒郎等著呢。
“呵……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有什麼不捨得的。”羊毛出在羊身上,燁兒的江山屁股坐得穩了,大清強盛了,等他這頭羊豐滿肥潤了,到時候我想要的羊毛還少得了嗎。
這個丫頭卻是不解:“什麼郎不郎的,娘娘老拿我打趣,說好了我要在這裡陪你一輩子,才不要似那沒情沒義的香梅,說走就走了。”她恨恨地道。
她原來家境倒也殷實,父親是正白旗人捐貢做過道臺,是內務府選上來的宮女。只是她額娘出生低微,是個收房的“包衣”,又生的是閨女,當父親都不在乎,可想她們母女在這大家族裡的命運……見多了男人的負心薄倖的她,把我當成了依靠,倒是真不想出宮。
“你這個丫頭,各人自有各人的姻緣,你這麼膩我,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可怎麼辦。”
我只是隨口一說卻引得她連連呸了幾聲,說要幫我出了有口無心的晦氣:“怎麼說起這茬,宛儀背地裡做了多少好事,別人看不到,神佛自有眼。再說有萬歲爺的貴氣保佑自然會長命百歲,就算以後厭煩蘭兒了,蘭兒就去侍侯我們家喜格格還不行嗎。”
撐著腰抬起頭,捶了下已不十分靈活的身子,轉頭的瞬間那隻暗色中透出棕黃的楠木箱見被兩個丫頭從那櫃頂上抬下。
那東西儲存了我十多年來太多的記憶,手撫著那四角光滑澄亮的銅角子,康熙十年就上了鎖的箱子,心中終究還是不捨……
“宛儀,這宮裡也只有你會這麼傻,這麼多東西這次你都一股腦地拿去‘愛國了’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這個就留下吧。”蘭兒從我手上奪下鑰匙。
還是這個口直心快的急性子,剛還覺得她穩重嫻雅了呢。笑著搖搖頭,任她當寶貝似的抱走那隻箱子。她一直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看我一直寶貝的鎖著,按我性子猜測定是珍貴得了不得珍寶,其實……裡面……呵……我微笑著慢慢踏出密室的陰影把自己融到外邊廡廊上的豔陽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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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初。
陪喜兒用完晚膳,再去參觀了她自己設計的叫翠兒幾個丫頭用棉布加木頭做的大碗狀,窩一樣的“兔寶寶宮”。
再三叮囑她不準趁翠姑姑不留神的時候爬到“兔寶寶宮”裡去和小兔子睡覺,看她飛快的應諾著我,若乖巧的小天使一般靜靜立在那,睫毛一抖一抖就知道這只是表面上的應付……小東西,你比你心機有九個竅的爹親小時候差遠了。不再去聽她甜蜜地保證,只是轉眼示意了翠兒兩眼,見她赦顏頜首,就知道這個小東西最近沒少幹陽奉陰違的事。
對於喜兒的教育,我是賞罰分明,可寶貝她的爹親經不住她幾聲奶聲奶氣撒嬌的嗲語,常常私下和她“同流合汙”,讓我惱怒地感到我就是那白雪公主家的惡母親,得了個扮黑臉的惡名。瞧這本來我不允許出現在內苑禁地的幾隻小兔子,堂而皇之地居然擺在寢宮裡,就知道那做阿瑪的對她放水得可以。
莊嚴而又清脆的鼓聲合著乾清門外橐橐靴聲傳來,侍衛門正在換崗,又是快宮禁的時候了。
三月的清風夾雜著那屬於春天特有的柳絮從廊外輕飄著襲來,鼻子敏感得打了個噴嚏,恩……得回寢宮了,不知道他今日是否能在我入睡前回宮,抑或……入夢?
踏上最後一階,上得丹陛,萬安、萬福正杵在宮門,收腹觀心,見我嘴一努……那人今日早歸?眼睛欣喜地四面掃去……只見廡廊盡頭我那“無憂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