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怔了一下,才扯動乾澀的唇角,眼睛裡倒映著床頭柔和的光,一瞬間彷彿瀲瀲水波在流動。
“應該的。”他的聲音很低很慢,可還是那樣溫和平靜。
肖穎聽了,卻不由哭得更加歷害。
他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沒再發出聲音,或許由於精神不濟的緣故,他看著她的眼神很快渙散開來,再一次沉沉地昏睡過去。
肖穎回到自己的病房裡,護工還在耐心等待,見她終於出現了,那位今天才認識的胖胖的大嬸立刻迎上來扶住她。
肖穎覺得不好意思,因為臉上還有明顯的淚痕,想來一雙眼睛也是紅腫的,於是別過臉去,捱到床前坐下才說:“阿姨您回去吧,這麼晚了,您在這兒也已經守了大半天了,早點回家休息吧,我這裡挺好的,其實不需要人照顧。”
“那怎麼行。”護工讓她睡下,又替她蓋上被子,十分盡責地道,“我是葉先生特意請來的,至少也要等你睡著了才能走啊。”
葉昊寧。
提起葉昊寧,肖穎心裡又是一陣混亂。
其實還有隱約的擔憂和糾結,自從他中午離開之後,這種心情便一直纏繞著她,揮之不雲去。
可是他偏偏不接電話。
她一遍又一遍地撥他的號碼,但都是沒有迴音,只是在午後來了位自稱是護工的人,就是眼前這位胖大嬸,說是葉昊寧請來負責照看她的,直到她出院為止。
言下之意,他是不會再出現了。
而肖穎後來終於弄清楚了,葉昊寧上午之所以會及明趕來醫院,完全是因為她向醫生報了他的手機號碼。
據說是在120救護車上,醫護人員詢問緊急聯絡人時,是她親口唸出葉昊寧的名字和那串數字,然後便又再度暈了過去。
可是,偏偏關於那些細節,她如今全都記不得了,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經短暫地清醒過。
所以,聽到醫生轉述的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意外,因為當時並不知道葉昊寧恰好就在B市,如今看來,一切竟然都如此湊巧。
兩天後陳耀轉出加護病房,而肖穎也可以順利出院,她只是右臂上有輕微挫傷和骨裂,這幾天被護工照顧的極好,補血生肌壯骨的湯水輪番伺候著,最後醫生格外恩准她搬回家休養。
她找到醫生道別,結果醫生笑道:“明天我們還是會再見面的吧,你朋友不是還在這裡?”
她微微一怔,也不禁笑起來:“對啊。”又說,“這幾天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不必客氣,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醫生一邊送她出去一邊開玩笑,“不過真看不出來,你個子不大,力氣倒是不小,那天一支鎮定劑打下去我差點都要懷疑它根本沒有用。”
“你當時該不會還想給我再來第二支吧?”
“幾乎。”
“幸好。”肖穎站在大門口的臺階上微微笑道,“那天是我太激動了,不好意思。”
醫生稍稍正色道:”其實那也是正常反應,當至親至愛的人遇到生命危險,如果還能保持冷靜,那才是瞎扯。“
”是啊。“肖穎一手按著被風撩起的髮絲,點頭應著,若有感悟。
回到家才發現屋子裡有了一些變化,明明那樣細微,但還是一開門便注意到,原本立在客廳東北角的那隻黑色行李箱不見了!
她著實愣住,丟下鑰匙和包,連鞋也顧不上脫,將不大的公寓裡裡外外地搜了個遍,可是半個人影都沒有。
一切維持原樣,什麼都沒動過,只是少了屬於葉昊寧的箱子。
右手還沒好利索;肖穎只得一隻手從亂糟糟的包裡費力翻出手機來;打電話過去;照例是長久枯燥的等待音。
這年月,別人早都用上彩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