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跟著一長串馬車,馬嗅著車廂裡瀰漫出來的奇特氣息,在夜色裡不安地打著呼哧。
“我家主子說,此時正是大王東山再起的好機會,他的禮物,您務必收著。一路保重,請恕不能相送。”
女子有點失望地“哦”了一聲,襝衽笑道:“倩憐慚愧,得貴主人庇佑相助這許久,人財物不吝施以援手,卻至今連貴主人是誰都不能知曉,將來長生牌位,可不知供誰才好。”
“夫人有心便行,牌位與否,倒不重要。”那男子開了句玩笑,“若夫人此去大事得成,難道將來天南王廟,還得給我家主人一尊王族牌位?”
那女子聽得久違的“天南王”三字,微微一震,隨即展顏一笑,“貴主人是倩憐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若真有那一日,也未必承受不起。”
男子哈哈一笑,擺手道:“時辰不早,夫人請趁夜潛行,一路關卡都已經打點好,在下代主人在此預祝夫人馬到功成。”
女子盈盈襝衽相謝,又有點猶豫地道:“承蒙貴主人關照,又送了這許多得力女子,只是後面馬車裡那個,看著怪怕人的……”說完對最後一輛馬車一努嘴。
“那可是寶貝,將來有大用,夫人不會不知道。若是覺得噁心,儘量少見便是。”男子微笑,“家主諸事纏身,日後怕難有與夫人見面機會,夫人此去必旗開得勝,位高權重,想必也不方便再來大慶,山高水長,當真從此便後會無期了。”
女子聽了,微微一笑,明白對方的意思是——這是最後一次聯絡了,以後是好是壞,都不要再來找我。
“如此便謝了,”女子感激地道,“貴主人真是義薄雲天,多年前慨然相救小女子,這些年又一直不斷相助,助我建成‘蘭麝軍’,雖說貴主人施恩不望報,但小女子此去,日後但有一席之地,必然銜環結草以謝。”
男子微笑頷首,親自送她上了車,開了城門,注目車馬轆轆而去,半晌,嘴角一抹冷笑。
馬車裡,那女子解開斗篷,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神情裡的感激涕零漸去,也換了一抹譏誚的笑意。
車廂裡還有個女子,大腹便便,僕傭打扮,看見女子上車,默不作聲給她遞上茶。
女子接過,一口飲盡,抹抹嘴,舒坦地透口氣,道:“還是隻放心喝紫千你遞過來的水啊……”
那叫紫千的懷孕女子,憨厚地笑了笑。
女子坐直身子,自憐地撫了撫臉,低低道:“七年了,七年奔波西鄂大慶之間,寄人籬下,曲意承歡,步步為營的日子早已過夠了,好不容易等到今天……”
月光淡淡照上她的臉,眉淡煙橫,眸如春水,雖努力持端莊之態,但眉目間依舊看來冶豔風流。
七年前,西鄂天南州,那位暴戾狐媚,大權重於一時,卻在君珂納蘭述手下不堪一擊的西鄂天南女大王。
一個該死卻沒死的人。
當初君珂納蘭述將她治住之後,隨即和西鄂大君展開談判,之後引起黃沙城事件,兩人對這位媚功多於治國之功的天南大王的下場,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在他們想來,不過一個死而已,西鄂大君只要不是傻子,都不可能留她活命。
西鄂當時的大君權雍柏確實不是傻子,但他是男人,男人都是有天生征服欲的,擒獲天南王,他對這個煙視媚行,佔據了他最富庶藩地的女子,也不可避免地有了幾分興趣,天南王常倩憐又天生狐媚,幾個眼神幾句乞憐,便如願獻身於大君。
權雍柏沒打算放過她,不過想玩玩再殺,常倩憐卻是自己的命最寶貴,她為了保命可以立即向納蘭述服軟,自然也不會放棄任何生存的機會,她把目光投向了當時權雍柏身邊最受信重的謀士,也就是改裝後的姜雲澤。
當然,她的獻媚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