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蘿見過兩回,覺得那種親切很流於表面。
即使他表現出一副很欣賞憐雨的樣子,姜蘿對他也沒有絲毫好感。
那種刻在骨子裡的輕蔑和忌憚,是偽裝得再好都掩蓋不了的。
因此,姜蘿診治的時候只草草給他壓下了症狀,並沒有從根子上拔除。
能活多久,看天命。
倒是那位世子很不錯。
可惜文文弱弱,並不得王爺喜歡。
王爺最喜歡的還是小妾生的二兒子,長得和他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又很英武。
當然也一樣驕橫,用鼻孔看人,在他爹的鞭策下,懂了看見有功勞的臣子要問好,要謙遜。
這其中不包括憐雨。
這位二殿下總覺得憐雨好大喜功,虛偽,又是從戲樓子裡出來的,不配和他同席而座。
至於姜蘿,更是不入二殿下的眼。
對於這種野豬一樣的人,姜蘿也沒什麼好說的。
除非王爺能抗住禮法,扛住王妃,改立二殿下為世子,不然現在蹦噠的越歡,新君上位後越慘。
世子又不是軟柿子。
打天下靠武官,治天下要靠文官,世子幾乎籠絡了所有的文官,偏偏那一對野豬父子毫無所覺。
等老野豬扛住了謀逆的罪名,病發猝死,世子正好上位,施仁政,好好寵溺一下小野豬,讓他驕橫無腦,欺男霸女,到時候抄家發配,一氣呵成。
姜蘿每次和世子閒聊一次,都能讓因為身體不行,不受老野豬重用的憂愁世子豁然開朗。
即使只找姜蘿看病,世子仍然以半師之禮待之。
這位就算收買人心都能讓人覺得舒服。
憐雨半夜出發,只帶了幾百人。
有大軍在前方掩護,他這一回,只需要接出皇帝和梅先生。
輕裝簡從,暗夜急行。
他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親兵中,多了一個姜蘿。
&ldo;我以為你當日說的話是在騙我。&rdo;
梅先生看著皇帝點燃御書房的畫卷,黑煙漸漸飄起來。
又想起來初遇的時候,皇帝還年少,點著了他家的茅草堆。
那時皇帝一臉窘迫,肚子咕咕叫,試圖弄點茅草烤鳥吃……
撞進了梅先生的小院。
&ldo;我名梁璟,字尋安,母后姓莫,當時告訴你,我叫莫尋安……的確是騙了你。&rdo;
皇帝那時還不算皇帝,只是一個落難的皇子,頂上嫡親的兄長是太子。
因此頗受牽連。
別人想打下太子,總要先暗算一下樑璟。
&ldo;也算不得騙。&rdo;
梅先生如今倒也不介意了,陰差陽錯,最艱難的時候沒遇著,便再沒升起過期待。
梅先生名字很普通,就叫子安,只是不姓梅,姓謝。
梅若生是別人取的花名,叫到如今都快忘記自己曾經叫謝子安,也是胸懷過凌雲壯志的人。
當時兩個少年都不大,名字又有些牽扯,書畫也能聊到一塊去,引為知己。
梁璟說自己是京中人,等謝子安金榜題名之時,二人就能再會,到時候請謝子安暢飲。
然而兩人分別後,各自瑣事纏身。
梅先生父親病重,欠了一筆銀錢,去大戶人家授課時被人看中,落進套子裡,淪為奴籍,父親也沒救回來,就此無親無故,零落成泥碾作塵。
太子突然病逝,梁璟臨危受命,頂著一身汙名做了新帝。
好些大儒斥責梁璟害死了親兄長,號召門生拒不參加科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