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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大…大……大……”朱明德面如土灰,稀疏的八字鬍狂顫,“您何苦……何苦……”

“所以說朱大人啊,這裡最傻的就是您了,主動來送死。”阿律表情生動,語調哀婉,“不過也好,鬼門關上多了個同路人。”說著他呼呼地喝下菜粥,一抹嘴唇白牙泛著冷光。

朱明德愣坐了半晌,又忽地站起,目色狼狽地瞧了我一眼:“大人,下官吃的有些多,要去江邊走走,您慢用、慢用。”

吃撐了?我看著他剩下的大半饅頭不禁輕笑,下面豺狗會選擇怎樣的路呢?

“奴吃飽了。”耳邊傳來豔秋的蚊聲。

奴?我攢眉瞥去,卻見他豔麗的眸子又恢復成死水一般的沉寂。

“這點就飽了?”我看著他放回的兩個完整的饅頭,微微虛目,“怎麼?今天一個個都不吃乾糧,想成仙麼?”

阿律突然被噎住,兀自猛咳。

豔秋慢慢跪下,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在被用之前,奴只能吃稀食。”

我死死地瞪著他黑的發亮的細軟發燒,冷聲道:“抬起頭來。”

黯淡的麗眸乖順地看來,豔秋乖順的像個人偶。

“你就這麼瞧不起自己?”竄起的火苗灼熱了我的臉頰。

他面無表情,沒有辯解的跡象。

“豔秋。”我伸直勾起他精巧的下顎,“我看中的可不是你的臉啊。”

他長睫微顫,眼中浸染不解之色。

“阿律,去給他做個假面戴上。”我收回手,慢慢起身。

“大人……”豔秋跪走一步。

“你的樣貌確實太出挑了,如今我尚能保住你,待進了慶州就難為了。”我睨視下方,“戴上吧,省的麻煩。”

那雙豔眸仿若注進了活水,盪漾著生動的漣漪。

我指著他未動的饅頭,沉聲道:“長高長壯才是男人,這些全都給我吃完。”

“是……”豔秋捧著細白的饅頭,紅唇顫顫勾起。

“阿律。”我漫步走向古琴臺,江風翻動著寬袍,飛揚著濃重的衣色。

“大人。”他小步跟上。

“今晚讓大家假寐。”我抹開眼前橫飛的髮帶,“你給我看緊豔秋。”

“是。”阿律頓了頓,輕聲問道,“如果他真的是細作,那……”

琴臺下江濤拍擊著石壁,發出悽然的聲響。我輕撫腰間的玉佩,緩緩開口:“那就給他個痛快吧。”

“是。”阿律的聲音也有些啞,“那孩子也許,也許不是……”

“嗯,但願。”我負手而立,深深地嘆了口氣。

白露籠水,波光灩灩,江上漁火星星點點。

我藏起惆悵的心緒,衝他微微一笑:“阿律,最近你好像都在吃稀食啊,嗯?”

阿律臉皮微動,震散了面上的鬱色:“哈~哈~”笑得極之勉強。

“我要沒記錯的話,啟程前夜為你餞別的好像是林門主吧。”我將笑意渲染加深。

“哈哈哈。”他眼珠散動。

“聽說那天半夜林門主從你的房裡驚慌逃出,而且還衣衫不整、滿身酒氣。”我捅了捅他的肋骨,“恭喜啊,終於得手了。”

“呿!還不是你害的!”他伸腳踢來,“要不是你腦袋進了水,牽累我來送死,我、我、我至於…至於孤注一擲麼!”

“阿律,你放心。”我凝著古琴臺日漸斑駁的廊柱,唇角浮起淺淡的笑意,“我們一定能活著回去,一定能。”說完,我點足飛起,跳躍上黛暗的簷角。

身後,阿律的一聲輕喟隨風而逝。

“但,師兄是不會原諒我了,不會了……”

耳畔濤聲延綿不息,我停在江邊挺拔的白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