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次懷的還是個小子。”活潑的女聲將她從懵懂間喚醒。
再看去,只見樹後的涼亭裡坐著二人,出聲的那人腹部微隆,神情怨恨地啃著一顆杏子。
“兒女都一樣,師姐你惱什麼。”
樹蔭掩住了那人卻掩不住那聲,遲遲微微仰首,但看那澄瑩似水的鳳眸心頭又明白了幾分。
“惱什麼?惱沒有女兒啊!想當年生了小雅和小頌之後,師兄就跟我說事不過三下一個肯定是女兒,可是呢?四五六全是小子!”
亭中似有異響,一道弧線後,一顆被啃乾淨的杏核滾到她的小腳邊。
舅母好像很生氣啊,遲遲無聲抬望。
“卿卿。”憤怒的聲音轉瞬壓低,帶點討好的味道,“等生完了這個,你把妹夫給你配的藥給我幾份。”
“師兄那……”
“你別管他,都七個了,我沒找他退貨就算不錯了!還生?”頓了一下,她再道,“倒是你們,真打算只要遲遲一個?”
“一個就夠了。”
“也是,生遲遲那次你可沒少給人驚嚇,那場雨憋了兩天兩夜幾乎都讓人絕望了。當時,妹夫他……”女聲欲言又止。
娃娃抬頭看向自家爹爹,未曾見過的憂慮自他的眼中輕輕流過。
“我知道他痛的並不比我少,所以他說不生便不生了,他說喝藥我便喝藥。我答應了他陪他到老,絕不早他一步上那奈何橋。”
聞言,手上的勁兀地加重,感覺到自家爹爹的心情,遲遲輕輕回握。園中美好的氣氛還在流轉,就聽中氣十足的女聲復又響起。
“卿卿!你吃這杏子了?”
“怎麼?”聲音有些無辜。
“你、你、你不是怕酸麼!”
“哎?”
只眨眼的功夫,遲遲就被帶進了亭裡。
“妹夫你快給她看看!”
舅母慌也就算了,連爹也一臉緊張。遲遲不明所以地走到孃親身邊,拿起杏子就嘗:“好酸!”小臉皺在一起。
“酸麼?”月下舔了舔唇,忽地愣住,“難道是……”
收起搭脈的指,夜景闌含憂對望。
“那啥,卿卿你那個藥就不要給我了。”捧著酸杏,小鳥嘆了聲,“哎,這年頭男人都靠不住,靠不住啊。”
亭中三個大人神色各異,看得她好生不解。
酸杏的威力竟這般大?
幾個月後,她才知道這酸杏的威力真是大的驚人,大到一下子吹鼓了孃的肚子。
“妹妹就在這裡麼?”鳳眼亮晶晶,她好奇地摸著。
“遲遲,是弟弟。”小鳥笑著提醒。
“可爹爹說是妹妹啊。”
“是弟弟,酸兒辣女,舅母我經驗豐富絕不會錯!”
“不對呀。”遲遲爬上竹榻,眼睛忽閃忽閃地望著孃親,“笑哥哥說小娃娃都是爹爹親手放進娘肚子裡的,所以爹說是妹妹就是妹妹。”
“那小子!”某人的娘恨恨磨牙,“遲遲你以後離他遠點,舅母實在不願自己的命運重複在你身上啊~”
“娘……”不明白舅母為何激動,遲遲縮排孃親的懷抱。
“那遲遲是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纖指穿過她的發,摸得她好舒服:“遲遲只要娘。”小臉貼在圓圓的肚子上,“只要是娘生的,就算是顆酸果兒也好。”
“傻孩子。”孃親笑得輕輕柔柔,她枕在又香又軟的懷抱中舒服得好想睡。
昨天她學了個字,一點一豎一橫折,房子下面養小豬(豕)。
娘說,這是個家字
娘還說,爹爹出海賣藥材是為了養家,是為了給娘、遲遲還有妹妹蓋房子養小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