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蓮舟道:“不成!我們許你出手,跟我們親自出手並無分別。”張松溪道:“二哥,倚小弟之見,大局為重,我五兄弟的名聲為輕。”莫聲穀道:“名聲乃身外之物,只是如此對付一個重傷少年,良心難安。”一時議論難決,各人眼望宋遠橋,聽他示下。
宋遠橋見殷梨亭始終不發一言,可是臉上憤怒之色難平,心知他未婚妻紀曉芙失身於明教楊逍,以致殞命,實是平生奇恥大恨,若不一鼓誅滅明教,掃盡奸惡淫徒,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當下緩緩說道:“魔教作惡多端,除惡務盡,乃我輩俠義道的大節。名聲固然要緊,但現今兩者不能得兼,當取大者。青書,小心在意。”
宋青書躬身道:“是!”走到張無忌身前,朗聲道:“曾小俠,你若非明教中人,儘可離去,自行下山養傷。六大派只誅魔教邪徒,與你無涉。”
張無忌左手按住胸前傷口,說道:“大丈夫急人所難,死而後已。多謝……多謝宋兄好意,可是在下……在下……決與明教同存共亡!”
明教和天鷹教人眾紛紛高叫:“曾少俠,你待我們已然仁至義盡,大夥兒感激不盡,到此地步,不必再鬥了。”
殷天正腳步蹣跚的走近,說道:“姓宋的,讓老夫來接你高招!”哪知一口氣提不上來,腿膝麻軟,摔倒在地。
宋青書眼望張無忌,說道:“曾兄。既然如此,小弟礙於大局,可要得罪了。”
小昭擋在張無忌身前,叫道:“那你先殺了我再說。”張無忌低聲道:“小昭,你別擔心,他殺不了我。”小昭急道:“你……身上有傷啊。”張無忌柔聲道:“小昭!你為什麼待我這麼好?”小昭悽然道:“因為……因為你待我好。”張無忌向她凝視半晌,心想:“就算我此時死了,也有了一個真正待我極好的知己。”
宋青書向小昭喝道:“你走開些!”張無忌道:“你對這位小姑娘粗聲大氣,忒也無禮!”宋青書在小昭肩頭一推,將她推開數步,說道:“妖女邪男,有什麼好東西了!快站起來,接招罷!”張無忌道:“令尊宋大俠謙謙君子,天下無人不服。閣下卻這等粗暴。跟你動手,也不必……也不必站起身來。”實則他內勁提不上來,自知決計無力站起。
張無忌重傷虛弱無力的情形,人人都瞧了出來。俞蓮舟朗聲道:“青書,點了他的穴道,令他動彈不得,也就是了,不必傷他性命。”
宋青書道:“是!”左手虛引,右手倏出,向張無忌肩頭點來。張無忌動也不動,待他手指點上“肩貞穴”,內力斜引,將他指力挪移卸了開去。宋青書這一指之力猶似戳入了水中,更無半點著力處,只因出其不意,身子向前一衝,險些撞到張無忌身上,急忙站定,卻已不免有點狼狽。
他定了定神,飛起右腳,猛向張無忌胸口踢去,這一腳已使了六七成力。俞蓮舟雖叫他不可傷了張無忌性命,但不知怎的,他心中對眼前這少年竟蓄著極深的恨意,這倒不是因他說自己粗暴,卻是因見周芷若瞧著這少年的眼光之中,一直含情脈脈,極是關懷,最後雖奉了師命而刺了他一劍,但臉上神色悽苦,顯見心中難受異常。
宋青書自見周芷若後,眼光難有片刻離開她身上,雖然常自抑制,不敢多看,以免給人認作輕薄之徒,但周芷若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他無不瞧得清清楚楚,心下明白:“她這一劍刺了之後,不論這小子死也好,活也好,再也不能從她心上抹去了。”自己倘若擊死這個少年,周芷若必定深深怨怪,可是妒火中燒,實不肯放過這唯一制他死命的良機。宋青書文武雙全,乃是武當派第三代弟子中出類拔萃的人物,為人也素來端方重義,但遇到了這“情”之一關,竟然方寸大亂。
眾人眼見宋青書這腿踢去,張無忌若非躍起相避,只有出掌硬接,但顯然他便要支撐著坐起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