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需從枕多言。這類地盤於薛嵐因以及他們一眾同族之人而言,熟悉得就像是能夠安身立命的故土。
但它並不是故土,而是專屬於他們的墳墓。將近百十年前,活劍族也曾有過一段至高無上的輝煌時段。可是好景不長,他們自身強大的戰鬥再生能力,要遠遠低於普通人類對於活血的貪婪需求。
於是,大肆殺孽——想方設法破壞活劍族人原本安分守己的平穩生活。
一直到了後來,販賣活劍族人帶有血肉的斷骨殘肢,已漸成了黑市當中必不可缺的一種常態。
「我都知道。」薛嵐因面上毫無波動,甚至對牆後人來車往的聒噪聲響並無太大的感覺,「而且,我非常不喜歡這個地方。」
「我瞭解。」從枕忽然沒由來地道,「我也不喜歡這個地方。」
薛嵐因蹙眉道:「你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還要帶我們到這一處來?」
從枕搖了搖手,繼而上前數步,緩緩走向車流量更甚的對面一端通口。
「我帶你來,自然是有一定的目的……況且我的本意,並也不是想做出傷害你和晏先生的事情。」
他大步跨越過去,在那馬車來回行駛不斷的小路邊緣,正站有兩個酩酊大醉的守口小廝。
取悅他們的方式很簡單——拿錢說話。從枕低頭從兜中遞出一袋備好的銀兩,待得他們點頭放行,方頷首示意薛嵐因儘快跟上腳步。
兩人一路暢通無阻,自那看似冷寂的石牆後方,沿途走向目的不祥的未知區域,此後跨過巷末另一頭車馬不絕的寬闊路口,在那之間仍然隔有一堵牢不可破的堅韌牆壁——但是說白了,所謂石牆,除了起到勉強遮蔽掩護的作用,其實並不會阻攔它們接下來的任何一趟行程。
薛嵐因半信半疑走在從枕旁邊,彼時正有一批新出的木箱集中堆積在馬匹拉拽的木板車周圍,部分卸下的私貨還沒能一次整理完全,故而一眼望去雜七雜八的各類物品,有金銀首飾,也有匕首彎刀,甚至有一些未曾見過的珍奇草藥,隨意伸出五指估量一番,便知它們必定價值不菲。
起先這些東西還算正常,待得薛嵐因繼續朝前走下去的時候,鼻腔當中撲面而來一股極為濃厚的腥臭氣息——那味道自打邁入牆後以來,便一直在身邊不遠的地方遊離徘徊,時而聞得明顯,時而又難以察覺。
但在眼下,它已經飄溢充斥到一種不能忍受的地步。
薛嵐因嗅覺一向靈敏,便難免有些變了臉色。
從枕在側看得一清二楚,於是淡淡笑道:「你聞到了嗎?」
薛嵐因微微屏住呼吸,繼續裝傻充愣道:「我聞到什麼了?」
「……這是人血的味道。」
從枕一字一頓地道。
薛嵐因倏而偏頭與他對視。那時從枕的眼底,仍舊是一種引人生畏的平靜與安逸,他彷彿天生不存在任何與懼怕有關的情緒——就算是有,也絕不可能輕而易舉地示於人前。
從枕一語不發,沉默望了他半晌。旋即迴轉過身,繼續往前踱過數步之距。
身側橫有五隻以素色麻布包裹而成的鐵製長箱,布面已然掛滿髒汙,其間隱有斑駁混亂的連串紅痕。
薛嵐因其實不太想知道裡面裝了些什麼。
——而從枕偏要刻意為之,幾乎是毫無徵兆地,一把探手前去,猝然將那鐵製長箱朝上掀至最開!
霎時薛嵐因面色駭至鐵青,試圖厲聲阻攔他道:「喂,別開啟!」
但是已經晚了。那箱子原就蓋得不算利索,如今遭得從枕抬手一掀,一股濃烈刺鼻的腥臊氣味堪堪撲面而來,瞬間攻陷佔滿人的全部意識。
那時薛嵐因情急之下一聲大喝,甚至無意驚動周圍一眾神情鬼祟的黑市商客。他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