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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晏欺緊追不放地跟了上去,義無反顧站在他身後,攤開手掌,溫軟纖細的指節抬起來,輕輕扣上他的。

「我沒說要你的血,更沒想過要你的命。」

「真想下手我早下了,還教你念書習字做什麼?」

他蹙著眉,烏黑的睫毛下,一雙慌亂無措的眼睛,或是委屈,或是悲傷,或是數不清的憐惜與珍視。

「創口傷及皮肉,是需要清洗包紮的,你白活這麼多年,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嗎?」

「是不是還疼?」

「既是知道疼,每次動刀子的之前,為何不願想想後果?」

那一刻,薛爾矜偏頭望著他。

如雪的肌膚,柔軟的眉眼。

以及微微笑時,無意彎起的薄唇。

第一次在他身上,體會到一種極為強烈的衝動,叫做情難自禁。

第107章 割捨

薛爾矜有時候會想, 喜歡一個人, 究竟會是怎麼樣的一類感情。

少時與族人之間結伴同行,那是喜歡。

後來與兄長之間相依為命,那是喜歡。

如今目光炯炯, 注視眼前一道恍惚前來的白衣人影, 心中萬千意想,壓過四年沉澱已久的枯冷與灰敗,便輕而易舉化成了愛與欲,念與情。

薛爾矜此人, 素來暗鬱陰沉,天生不知歡喜為何物,亦難辨心悅應當是如何。

因而一雙眼睛直勾勾的, 不帶委婉,不帶迂迴,自那時起,便片刻不離地尾隨著一個人。關注他, 討好他, 惦念他,將他一言一行, 一顰一笑,盡數刻入心底。

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晏欺那樣一副性子,爽利果決,待人不假,縱是脾氣古怪疏冷, 卻從來不曾損人要害。

薛爾矜後知後覺,愈發覺得有趣好奇。每每黏著他,便像是一隻好不容易遇了主的野犬,想將天底下所以最美好的東西,悉數拿來與他分享。

在那一場或真或假,幻夢一般模糊不清的舊憶裡,薛爾矜逐漸清楚地意識到,愛與依賴,本該是那樣不可消磨的強烈感情。

「你不娶媳婦,那你娶徒弟嗎?」

「我能永遠當你徒弟嗎?」

他聽到自己,飽含希冀,不遺餘力地發出那般充滿焦渴意味的聲音——

因為喜歡,所以期盼。

可是夢碎了。夢裡那般冷淡涼薄一個人,終還是無情轉身,與他拉開很長很遠一段距離。

其實那時候的薛爾矜,一直都在盼望晏欺予他一句真心實意的回答。

說他願意留在洗心谷底,願意當他一輩子師父。

願意永遠和他在一起。

但這又能有什麼用呢?

就算連薛爾矜自己,也無法忍受如今囚籠一般遮天蔽日的灰暗生活,他又憑什麼強求晏欺耗盡一生,與他一同遭受這無窮無盡的孤苦與寂寥?

晏欺待他,確是溫柔。教他讀書,教他射箭,教他許多為人處世的道理,卻從來不會與他有更進一步的想法。

因而每每薛爾矜問出類似的問題,試圖得到的答案,也總是石沉大海,遲遲得不到回應。

及至到了最後,他大概也是明白了什麼。在長久一段時間的靜默過後,不再期待,不再渴求,只是黯淡艱澀地背過身去,將所有難以啟齒的實情埋藏心底,顧自與晏欺清冷疏淡的身影漸行漸遠。

數日之後,沽離鎮外,聆台山下,江湖名門,齊聚一堂。

薛爾矜破例推拒晏欺與他少有的請求,應邀離開洗心谷底,在一連數十餘人的簇擁之下,前往與昔日的救命恩人莫復丘再度相見。

那時的莫復丘,猶似四年前初遇時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