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沒說完,就有人站出來啐了他一口道:「你這不是睜眼瞎麼?哪隻眼睛瞧出這姑娘是來享清福的?咱任老闆是逐嘯莊裡的老客了,他帶回來的東西,能沒有看頭?」
薛嵐因順勢斜了一眼那捆著姑娘直入大堂的任老闆,見他面上始終波瀾不驚,好似一屋子的喧囂吵鬧都與之毫無瓜葛一般,僅是從容踏步於眾人面前,緩緩開口說道:「……諸位,肅靜。」
他聲音低而沉,像是溺入水底的磐石:「任某此番回城所帶來的,的確不是尋常之物。」言罷頓了一頓,將那畏縮在人群後方的姑娘向前一提,木然道:「半年前,我曾有幸去往北域白烏大漠遊歷了一個來回。世人皆知這白烏族自古以來傳承百年,其族中詭異秘術更是數不勝數——如諸位所見,此女正是血統純正的白烏族人。」
「話雖是這麼說了……不過任老闆,這女人帶回來,究竟有何作用?」
大堂內眾人仍是不解,更甚者早已對此略有不耐:「血統純正的女人有什麼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倒不如賜我一把鋒利的寶刀。」
「是啊是啊,任老闆,我們掏錢來莊子裡坐著捧場,可不是想看你帶回來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任老闆微一挑眉,似乎仍是淡然,抬掌扣住姑娘如玉般光滑纖細的手腕,要緊不慢地繼續說道:「話都沒說完,你們急甚?」言罷,又施力撩開姑娘披散在肩的烏黑長髮,緩聲說道:「看好了,這是什麼?」
聲線陡然抬高,薛嵐因差點被任老闆這一聲低喝給震飛了半截魂出去,慌忙抬起頭來,不知所措地朝姑娘投去了茫然不安的目光。
只見那姑娘髮絲之下細膩的膚色蒼白無力,唯獨其間一縷絲狀的紅色紋路蜿蜒向上,直衝面門。有眼尖的沒一會兒就給認出來了,喉嚨扣得發緊,顫巍巍地出聲問道:「劫……劫龍印?」
薛嵐因眯了眼睛,又細細掃了一陣姑娘面板上曲如蛇行的斑駁紅痕。劫龍印他聽晏欺說過,百年難得一見,乃是北域白烏族人流傳下來的一種詭秘咒術。是印也同時是一種毒,寄生在人或牲畜的身上,呈紅色絲狀,毒發時紅印遍及全身,血脈枯竭而亡。
如此致命毒物,至今尚無人通曉其真正來源。據說古往今來唯有一人成功破印,他以印中劇毒匯入自身體內,日夜受盡反噬痛楚,雖說最終參悟其中玄妙精髓之處,卻也因此久久不堪重負,拔劍自盡身亡。眼下破印者早已不在,唯獨有關劫龍印的傳說在江湖上始終不斷流傳,各方人士削尖了腦袋也想要破解其中奧秘,無奈此印鮮少出現於人前,一眾眼紅之人便也只好暫時作罷。
「不錯,此白烏女身上之物,正是百年一現的劫龍印。」任老闆抬高了腦袋,揚聲說道,「任某不才,一路回到中原都沒能參透破解之法,只好帶入將她逐嘯莊中,請各路英雄大顯身手。」
此話一出,閣樓上下蠢蠢欲動的人們終是按捺不住,一致貪婪而又迫切地出聲追問道:「若是能夠破解此印,又能撈得什麼好處?」
「自是將此女拱手相讓,之後劫龍印歸往何處,亦是悉聽尊便。」任老闆攤開手來,毫不留戀道。
「——好!任老闆就是爽快,待我破得此印,習得白烏族秘術而功力大增,屆時若能打遍天下無敵手,豈不美哉?」
「想得倒是挺好的,這劫龍印一般人還破不了。怕是等你破印的那一天,人家姑娘早就翹辮子了。」
「話可不能這樣說,不試上一試,又怎能知道結果?」
言罷,只聽得一陣凌厲風聲悠悠而來,閣樓下方陡然躍起一眉目清朗的俊秀少年,二話不說,上前便要抓那白烏族姑娘的手腕。薛嵐因微微側身,正要一眼瞧清進展如何,偏又見得座下沉厚一響,另一雙人影同時騰空而起,一掌將那躍躍欲試的少年揮擊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