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遮歡頭一次見得此番壯觀景象,非但不覺吃驚,反是表情扭曲怪異得厲害,連連退了好幾步距離方才仰頭低問道:「他招來的什麼東西?怎麼一個比一個噁心?」
從枕皺眉久久不語,倒是薛嵐因難得腦子開了個竅,直指著天外大片黑壓壓的流魂道:「若我沒猜錯的話,那是誅風門獨有的招魂術法,招過來的多半是不乾淨的兇戾之物。此舉耗神又費力,這王八羔子大概是想撐著一口氣將我們一網打盡吧!」
從枕道:「此術法我只曾在古書上有所見聞,原來倒是從未親身體會過。」
雲遮歡斜了他一眼,道:「廢話,你要實打實的見過,現在墳頭草都得有三尺高了!」
從枕眉目一撇,方要出言反駁,不巧晏欺剛好回過頭來,冷眼瞪視他三人道:「還有時間貧嘴,命不要了罷?」
言罷,揮開衣袖,縱身一躍三尺有餘,恰與牆頭上兩人並肩而立,一手蓄力推向任歲遷前胸,另一手則順勢飄化為雪,不知是幻術還是障眼之法,所過之處,霎時震開一片繞圈的寒霜。
薛嵐因一時出神瞧著遠處漫天飄飛的流魂未能仔細注意,再回頭時便見著晏欺素冷的身影已與他拉開一段老遠的距離,心下略有不安,正遲疑著要跟上前去,不料元驚盞方才一聲吼來的那群要命玩意兒竟陡然失了控制,落雨似的直朝著人臉蜂擁而至。薛嵐因被流魂所裹挾的一大波蠻力橫推著向後踉蹌了幾步,險些連涯泠劍都沒能拿穩,一抬手,卻又被人穩穩一把扶住,他猛一回頭,便瞧見雲遮歡拉開架勢站在他身後,一隻手緊緊託在他胳膊肘處,揚眉提醒他道:「關鍵時刻,走什麼神呢?」
第15章 師父,不要命啦
薛嵐因低頭道了聲謝,便簡略出言解釋道:「我有些擔心我師父……他什麼都不願同我說,包括來沽離鎮尋劫龍印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從來不曾向我透露哪怕隻言片語。」
雲遮歡正忙著拔刀地域周身四下紛飛叫囂的流魂,一時聽他這般言語,不由心生不耐,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道:「早說讓你別跟著你師父混了,你終日被人蒙在鼓裡,活得不累麼?」
從枕倒是認真將薛嵐因那番抱怨一字不漏地聽進耳朵裡,笑了一笑,抱著看戲的心態輕聲提點他道:「你師父自然不是為了劫龍印而來,具體是為了什麼,那得要看背後究竟是誰將劫龍印看得最重。」
薛嵐因茫然無措道:「嗯?什麼意思?」
話沒說完,便聽得前方牆頭處傳來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晏欺形如驟雪般的身影在半空中飄飛散開,悉數化為寒芒刺目的萬千利刃,頃刻將結界幻化出的障礙牆面擊得支離破碎,而那任歲遷元驚盞二人則不約而同地應聲躍起,借著眼下殘餘的水汽扭曲凝聚成一張無形的巨網,瞬間將漫天寒刃抓攏為一灘順流直下的死水。
元驚盞一手操控著結界內外如浪如潮的洶湧流魂,一手靠近唇縫緩緩低念著快而繁密的術語,整個人安然無恙地躲避在任歲遷所創氣流的庇佑之下,滿面皆是顯而易見的嘲諷與輕蔑。
「晏欺,你說你是何必要多管這樁閒事?」元驚盞眯眼道,「活著不好麼?窩在你那蠶繭似的斂水竹林裡過日子不好麼?」
晏欺站在離他不遠的數尺之外,周身皆是瑩白如玉的雪點。
他道:「你同任歲遷二人能光顧著狼/狽/為/奸,怎麼……就不許我前來橫插一腳?」
任歲遷聽罷搖了搖頭,上前幾分,攤開手臂試圖與他言和道:「逐嘯莊那日我故意失手任你離開,而今在這沽離鎮內,我亦能開啟結界放你一條生路。晏欺,劫龍印一事,我勸你就此收手作罷,若繼續糾纏下去,我們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晏欺面色冷淡道:「你話出口之前,可會捫心自問其中究竟有幾分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