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吃吧你。」晏欺眼角抽搐道,「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好好好,我吃我吃我吃……」薛嵐因見他眼底冰雪終於漸融,亦跟著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順手一筷子戳來一隻肉汁肥嫩的大雞腿,低頭往嘴裡一塞,面色「刷」的就變了,古里古怪地擱舌尖嚼了兩下,復又訕訕偏頭問道:「或玉,你燒雞喜歡放糖啊?」
「你瞎說,誰家葷菜吃甜的?」晏欺瞪他一眼,隨即自己伸長筷子夾過一小塊雞肉悶頭嘗了一嘗,還沒來得及開口做出評價,臉突然就紅了,二話不說,端著那隻燒雞轉身就要走。
薛嵐因見狀忙是攔手問道:「喂,你幹什麼去?」
晏欺頭也不回道:「……潑掉。」
薛嵐因先是不解,及至抬眼望見他耳後一片暈紅,瞬間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你將糖錯當成鹽放了,是不是?哈哈哈哈哈……」
「我拿去扔了,你……讓開!」
「哎哎哎哎,扔了做什麼呀,怪可惜的!」薛嵐因勾住他手腕笑眯眯道,「給我吃給我吃,你難得下一次廚,我當然要賞臉吃個乾淨不是?」
晏欺搖頭道:「糖放太多了,不能吃。」
「來來來,給我給我,甜就甜唄,吃了又不會怎麼樣。」薛嵐因起身拉著他坐下,連帶著那隻燒雞的菜盤也一併順了過來,寶貝似的供在手掌心裡,轉而對晏欺道,「你做的這些菜,我都會吃完,保證一粒米也不剩——作為交換,你得跟我和好。咱倆不吵架了,我不說話故意慪你,你也別跟我對著氣,這樣好不好?」
晏欺沉默片晌,意外地沒有予以過多為難,只簡簡單單地一字回應他道:「……好。」
言畢,師徒二人相視一笑,很快便將白天那點小小的不愉快拋諸腦後,再無人去刻意提起。
不過說句公道話,晏欺此人,雖說許多方面基本上是樣樣精通,可獨獨在下廚這一方面的造詣,著實是叫人不敢恭維——糖當鹽放也就罷了,野菜做的不像野菜,像是一團雜草,而那好好一盤兔子肉裡,居然還摻了幾根未理淨的兔毛!遍觀整張色香沒有味的餐桌之上,大概也就剩兩碗白米飯……還勉強吃起來不那麼要命。
一頓晚飯艱難用完,兩人彷彿剛剛經歷了人間地獄,各自趴桌上好長時間說不出話。薛嵐因猜想他許是第一回 摸索著進廚房,剛要順著話頭安慰兩句,倏而腦中靈光一動,又耐不住拉過晏欺好奇問道:「或玉,我看你帶回來的山雞和野兔,都是怎麼抓到的?用手直接抓嗎?」
「怎麼可能?」
晏欺讓他神一樣邏輯氣得發笑,而後兀自一人安靜了半天,卻到底沒能給句回答。
彼時夜晚剛剛落下帷幕,滿室夕光悉數更替為月灑,烈火灼燒為涼薄稀色一併吞沒,如膠似漆倒映在窗前一盞搖曳不斷的昏暗燭臺,無一不朝外飄散著一絲半縷微渺的落寞。
晏欺忙著低頭搗碎一碗特趕在午後採摘的新鮮草藥,一言不發,就聽見手裡傳來「嘟嘟嘟」的清脆聲響,薛嵐因撅著嘴死活賴在他榻上不肯走,軟磨硬泡地扭捏了不知有多長時間,總算待得他捧著一碗碎藥渣子坐了下來,直道:「手伸過來,換藥。」
薛嵐因應聲擱了一隻手臂過去,微一側目,卻無意望進晏欺一雙安靜下垂的眼睛,隔著額間數縷披散的青絲,儘是道不明的繾綣溫柔。
「我方才出去一趟,採了足夠的草藥,堆一窩都放在後院裡的大空地上。你明早起來若我還沒醒,就自己先抓一把泡水搗爛,敷傷口上。」晏欺對他恣意流連的目光仿若渾然不覺,只埋頭仔細查探他臂間縱橫交錯的數道傷疤,皺眉低道,「短時間內,你不要盤算著再添新傷,不然創面嚴重擴散,引起皮肉潰爛,後果將不堪設想……至於現在這些藥,你先好生等它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