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別人不可以呢?」雲遮歡目光一凌,驟然攔手將他推往一邊,幾近有些難以自控地道,「整個白烏族又不只他一個活人,論誰都可以試著去解劫龍印,幹什麼定要好聲好氣求著他……?」
「你……冷靜一點!」從枕一把伸手將她腕骨拽住,愈發凝了神色斥道,「就算此時要尋別人來解,那也來不及了!你有這個精力,不如多派些人去盯梢北域以外其餘各方的動向,藉此讓老族長放心認可你的實力,難道不是更好嗎?」
「放開!」雲遮歡再次撒手狠狠脫離他的桎梏,珠玉般的雙眼猝然睜開一抹扭曲無形的弧度,隔過漫天一層粗礪黃沙,像生生被刀尖劃過千萬條錯痕一般破碎冗雜。
她用力攥緊雙拳,朝下堪堪握住腰間一把按捺已久的銀制長刀,決然出聲喝道:「……我的實力遠遠不該止步於此!何時輪到你來反覆說教?!」
「我沒有試過如何破解劫龍印,不代表我一定不能——你們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努力做到!」
「我是族長!不是你們人人皆可取而代之的無能傀儡!」
——四更天。正值天外月色朦朧。
晏欺手執一枚紙燈,緩步走在屋前陳列一排參差不齊的青石路上,未曾發出半點聲音。
這會兒薛嵐因正懷抱著一塊軟枕睡得人事不省,如若沒人刻意前去叨擾的話……應該不太可能會半途驚醒。
晏欺回身遠遠朝晦暗不清的矮窗前看了一眼,隨後輕嘆一聲,攏了攏身上一層薄衫,繼續朝地下暗室的方向走。
那日他曾答應過老族長,會為破解劫龍印竭力做出一試。唯一的條件就是人皮上的劇毒會悉數匯出染往涯泠劍身,藉以兇劍之力嘗試逆沖其間圖案的原本走向,而與此同時,不論結果究竟成功與否,涯泠劍最終只能歸屬於薛嵐因一人——也就是說,白烏族一方勢力對於薛嵐因的庇佑,將永遠義不容辭。
然而,這樣的破印方法於晏欺而言,實在太過兇險。如若稍有不慎,劫龍印的毒素侵入自身血脈肌膚,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怕是隻能坐以待斃。
所以晏欺臨睡前左思右想,還是決定瞞著薛嵐因單獨外出一趟。
他當然料想過狗徒弟會非常生氣,但今天還是明天去做,本質上沒有多大的區別,倒還不如挑個安靜的時辰,趁沒人在的空檔裡運功呼叫內力,至少不會被人發覺他早已修為匱乏的窘態。
不過要說起來,夜時藏匿人皮的那間地下暗室,當真比以往潮濕得厲害。空氣裡盡數飄散著一股子濃烈的腥臭味道,晏欺提著紙燈踏往石階上那一會兒,燻得眼眶都難免一陣陣有些發紅。
好在他腿長走得也快,沿途幾乎沒怎麼看路,就這麼憑藉記憶陡直著往下探索,沒過多久,但聞周遭沖鼻的葷腥氣息愈發引人不適,而隱約之間夾雜一絲恬淡無形的草藥新香,晏欺大概也確定該是那麼一塊地方,於是乾脆利索地放下紙燈擱往一旁地上,轉而伸手去觸控石道里端深埋的那枚琉璃盒。
晏欺此人聰明,也就聰明在他心細膽兒大。而愚鈍,恰也愚鈍在他心細膽兒大這一點上。
他輕鬆取來那嵌有各類金屬機關的琉璃盒實實捧握在手掌心裡,仔細端詳片刻,很快又自袖中抖出早已備好三枚冰錐直接上去開鎖。
盒蓋咔噠一聲於他面前徹底展開那一刻,粘膩濃重的血腥氣味兒簡直是在往人臉上沖。晏欺揮袖捂住口鼻靠在牆邊緩了好一段時間,方才盤腿端端朝前坐直了腰身,凝神開始往右手指心不斷匯聚內力。
事到如今,晏欺一身煞人的邪流功夫早已不如往昔那般遊刃有餘,眼下唯一能支撐他上天入地而不懼一切的乖張籌碼,除了一把染血無數涯泠兇劍之外,就只剩早年修煉禁術遣魂咒所帶來的護體真氣。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