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龍印」三個字一出口,雲遮歡瞬間就頹了,全身乏力地趴在桌上說道:「可別說了,這回可算是丟得大。一族人都在等著我將劫龍印帶回去呢,我卻硬生生把它給跟不見了。」
薛嵐因捧了一杯熱茶安慰她道:「反正現在我們曉得了盜印人是誰,沿著線索一路去追便是。等從兄拿了你們那什麼逐魂針回來,鐵定能把那人找著。」
「話是這麼說,可我真是恨死那天殺的任歲遷了!他拿什麼東西不好,偏要把劫龍印給帶到中原去,這下好了,留下一堆爛攤子,收都沒得收拾!」
薛嵐因瞧她越說越火大,連頭髮都豎了起來,唯恐她怒極一把將桌子給掀了,連忙將手中茶杯放下,轉頭給她倒了一杯新的,小心遞上去勸道:「行了行了,消消火吧。師父都說了,任歲遷那王八蛋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故意惹的茬,許是背後有人在操控的,源頭深著呢——這終究不是憑你一己之力就能直接平息的事情,你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雲遮歡略微掃了一眼他手中清淡而又普通的茶水,很是輕蔑地一把拂開,轉而拍著桌子揚聲呼喝道:「出來散心的,喝個什麼茶?小二——來壇燒刀子!」
這丫頭,還折騰上頭了不成?
薛嵐因心裡這麼誹謗著,身體卻意外的誠懇。他以往幾乎沒怎麼沾過酒,這回酒罈子實實在在地端放在面前了,他便想也不想,直接揭開蓋子湊上去聞。
那味道很是濃鬱,順著鼻尖一路竄入肺腑,卻並不易引人生膩,反而自那絲絲縷縷的纏繞當中,無意勾出幾抹熾烈到狂熱的陳香。
「以往從枕在的時候,做什麼都要攔著我。」雲遮歡捧著酒罈子順手斟滿一杯,當著薛嵐因的面一口抿了個乾淨,「今天他既是不在了,我定要喝到痛快為止。」
薛嵐因沒見過女人家是這樣喝酒的,一時有些呆住,可是呆完了又開始稀里糊塗地想道,如果自己還沒一個大姑娘來得爽快,那不是挺丟人的嗎?
於是一大杯酒就這麼順著喉嚨灌了進去,眼睛都不帶眨的。
北域人釀的燒刀子酒就是不一樣,那股潑辣勁橫衝直撞地滾進胃裡,沒一會兒便能把人的四肢百骸都給點上一把大火。
薛嵐因將酒杯重重扣回桌上,只感覺整顆腦袋都被燒成了一鍋沸騰的漿糊,再抬眼時,連帶著一雙眼眶都在微微發紅,彷彿是剛剛痛哭了一場。
「其實我這幾天一直都很好奇……」他道,「你總在說我同你一位故人長得很像,那到底是位什麼樣的故人?」
雲遮歡愣了一愣,隨即低低笑了一聲,答非所問道:「是真的像。尤其是你們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睛,唉……簡直是一模一樣。」
薛嵐因皺眉道:「那……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我就是呢?」
雲遮歡想了想,遲疑道:「有那個可能……但,其實我自己心裡也知道,你倆年齡壓根對不上。」她轉過頭,無意瞥見薛嵐因一副傾聽得格外認真的模樣,登時駭得心下一柔,又主動靠過去繼續說道,「嵐因,你記不記得我方才同你說,我小時候總喜歡跑到湖葉鎮來玩兒?」
她再沒管他叫薛公子,而是直接喚了他的名字。
他聽著有些彆扭,卻也並沒有往心裡去:「當然記得啊,我腦袋又不漏風。」
「我四歲那年,也是一個人偷跑出來,結果在湖葉鎮外被我阿爹的宿敵給拐走了。那人把我帶入中原,從北方一路運往南方,最後在沽離鎮的時候不慎放鬆了警惕,讓我抓住縫隙溜了出去。」雲遮歡道,「那會兒我年紀小,人生地不熟的,漢話也不會說幾句,逃出來沒多久便流浪成了乞丐。之後,我過了很長一段昏天黑地的日子,直到我在沽離鎮遇到了那個人——我至今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記得他把凍暈過去的我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