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粉面微紅,輕聲道:“父親取笑女兒,女兒有多少能耐,父親會不知道?若不是那環兒實在是可憐,四五歲的人,連書本都沒有,識得字還不足三十個,女兒也不會應了二姐姐和徐姐姐的請求,暫代這先生一職。”
林如海嘆了口氣,看來這賈家的氣數無多了。就是那個大房的姑娘賈瑾再能幹,家族中沒有出息的男丁也是惘然。
林黛玉看了看父親,道:“大舅舅和大舅母對琮兒幾個的教養也很上心,只是,大舅舅和大舅母門路不多,加上大舅舅說先生的學問固然重要,先生的人品德行也是極為要緊的。所以,一直沒有請到先生。女兒也就一直暫領著。”
林如海想著,若是自己的大舅子若是真的能頂住賈母和寧國府的壓力,堅持下去,說不定賈家在一二十年後,還有起來的希望,不然,如今的好兆頭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終究不能長久。
林如海想了想,道:“既然這樣,我也幫個忙,去為你舅舅家的那幾個表弟們請個先生。也免得你跟我回去後,你那幾個表弟的功課又被耽誤了。”
這邊林家父女二人久別重逢,有說不盡的話,而同樣在這夜涼如水的深宮裡,體順堂的賈瑾也難以入眠,輾轉反側之後,索性披衣起床,推開窗子,將朦朧的夜景收入眼底。
只見那窗外群星璀璨,明亮的銀河就好似最華麗的錦緞,斜斜地垂掛在天邊。賈瑾趴在窗臺上,下巴枕著手臂,將天上星月交輝的景色收入眼底。外間,金嬤嬤注意到裡面的動靜,悄悄地拿過披風,為賈瑾搭上:“郡君,時候不早的,還是早些歇息吧。”
賈瑾依舊一動不動地望著天上明亮的銀河,口中卻道:“嬤嬤,我們這體順堂裡可有會琴的宮人?”
金嬤嬤回道:“回郡君,今兒個守夜的明珠就會這個。不過,今兒個夜深了,郡君還是明兒個再聽吧。”
賈瑾道:“嬤嬤,這兒的琴聲會不會傳到皇上那裡,或者是影響到貴人們休息?”
金嬤嬤道:“那倒是不會。郡君的意思是……”
賈瑾道:“我記得東間書架上有一面琴。讓明珠就在外面彈一曲給我聽罷,不然,我怕是睡不著。”
金嬤嬤無法,只得將外面的明珠叫了進來。明珠進來後,先給賈瑾行禮,免禮起身後,才道:“敢問青和郡君想聽什麼?”
賈瑾道:“今晚夜涼如水,你就彈一曲《雲水禪心》罷。”
明珠笑道:“稟郡君,《雲水禪心》要用箏彈起來,才好聽,清脆又應景,若是用了琴,就顯得太過蒼涼了。”
賈瑾道:“哦,那你會箏嗎?”
明珠道:“稟郡君,奴婢會古箏,東間的書架上就有一架鐵箏,義甲也有。”
賈瑾道:“那你就用箏吧。”
明珠應了一聲“是”,立即下去準備了。不久,外面架好了箏,清脆的聲音宛如泉水一般流淌出來。金嬤嬤又為賈瑾準備好了清露飲(用清露與上等泉水調和出來的飲料)。賈瑾端著汝窯茗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著。金嬤嬤端坐在炕上,隨時等著伺候賈瑾。
賈瑾聽著曲子、用著清露飲,心底卻是一片空白。自己來了這邊也有好些年了,前世的親朋好友的模樣早已經模糊不清,就連自己最後一次見到自己的父母時,父母的衣著也已經忘卻了,徒留兩個背影在心底。
賈瑾晃了晃茗碗,自嘲一般地開口道:“嬤嬤,我這個人一定很無趣吧,不但木訥,還話癆,更不知道察顏觀色。”
金嬤嬤一驚,不知道如何回答,賈瑾不等金嬤嬤張口,便道:“我的性子還真是不討喜呢。”
賈瑾在心裡自嘲地笑著,宛如諷刺一般,自己當初最喜歡的紅樓中人是林黛玉,可是自己最像的人卻是賈迎春,一樣的懦弱、一樣的麻